葉喬扯過一邊的被子蓋上了臉,開始自我催眠。
說到底一切都是沈懷慈自作主張、自以為是......都是他自願的。
與她有什麼關系?
被子散發着一股溫暖的皂角香,她有意讓自己什麼都别想,放松了四肢。
睡過去,睡過去就好了。
......
“好好活着。”
葉喬猛然睜開了眼。
他娘的沈懷慈是鬼麼?怎麼會如此陰魂不散!她是被鬼纏住了麼?一閉上眼睛他那張臉一直在她面前晃啊晃,聲音也不停地蕩啊蕩,要瘋了,她快被這個死鬼逼瘋了!
葉喬猛踹了一腳床,極度暴躁地掀開被子坐在床上猛喘氣,房間裡沒點燈,黑黢黢的,外面安靜的令人窒息。她看着外面凄慘的月色莫名平靜下來,突然想到人死是有頭七這麼一說的。
回魂夜,已死之人的靈魂會回到故居,見親友最後一面。
沈懷慈會回來麼?
如果是真的,他應該會來見他那兩個寶貝徒弟一眼吧,至于她——
要是他還這麼糾纏自己,那還不如來把她一起帶走!
又不是沒死過!重生以後又是一條好漢!
她捂着臉搓了兩把,胡思亂想了一陣,然後伸手拿出了乾坤袋,摸出了雀微給她留下的定影珠,注入靈力,這枚黑色的珠子亮起淡淡的紅光,一明一滅,最後雀微的樣子虛虛浮現在她面前。
“怎麼了?”雀微捏了捏眉心,語氣有些不耐。
她披着外袍,頭發也沒梳,看起來是被她從睡夢中吵醒,匆忙披衣起身。
葉喬看着她良久,最後道:“沈懷慈死了。”
“我知道,”雀微揚起一抹笑容:“入神境的修士本就稀少,少了他,仙門如失一柱。他一死,昭明劍勢必引起衆人觊觎,你先打探一下劍是在她手中還是在清奚峰?”
“我現在不想聊這個。”葉喬低着頭。
“……那你想說什麼?”
“沈懷慈死了。”葉喬又重複了一遍。
“......”雀微終于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目光轉冷:“所以呢?”
“沈懷慈——”
“你舍不得他麼?”雀微冷冷打斷她:“不要像鹦鹉那種畜生一樣一句話翻來覆去,你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葉喬一字一字講得很慢,很艱難:“......魔、魔界有沒有能複活的辦法?”
“仙門與魔族不共戴天,沈懷慈之前拜師的雲浮天居更是殺了我們無數族人,昭明前任劍主朝華神尊更是封印父尊的罪魁禍首,”雀微冷嘲道:“現在你居然問我,有沒有救活魔族大敵的辦法?”
葉喬怔怔看着雀微,而後道:“可他救了我。”
“我們,不是姐妹麼?”
“你若是想要複活他,就是與魔族對立。”
葉喬說不出話了,她看着雀微的身影消失,定影珠光芒黯淡下去。
她在房間内枯坐了很久,直到月華落盡旭日初升,第一縷陽光從窗前照上她的臉頰,刺得她眼眶生疼,她才動了動。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葉喬慢吞吞擡起眼,把來給她看病的沐紫沅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道:“你怎麼熬成這個樣子了?”
葉喬全然不知她現在披頭散發、雙眼通紅,面色蒼白浮腫,嘴唇淡的毫無血色,兩塊烏青飄在眼底,全身上下死氣沉沉,活像是在地底被關了千年死不瞑目怨氣深重無法消解的老鬼,她搖了搖頭:“睡不着。”
沐紫沅歎了口氣,她臉色也不太好,眼圈紅紅的,坐到葉喬身邊拉過手把脈:“又是疫生種又是内傷,你再不好好養着即便體質再強悍也容易落下病根,若是睡不着,我給你開一些安神湯。”
“長老,你能給我一點迷藥麼?”葉喬緩緩道:“我想馬上就睡着,可以讓我直接昏過去的那種。”
“之前給你迷藥還被他教訓了一頓——”沐紫沅猶豫了一下,見葉喬呆愣愣看着自己,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她從懷中掏出一小瓶藥遞給葉喬:“隻要一點點就可以了,千萬别多吃。”
等沐紫沅離開以後,葉喬揭開了瓶蓋,直接灌了半瓶下去——
無盡的黑暗瞬間淹沒了她。
“真的沒有辦法了麼?”顔雪寒看向對面的使者。
“生死自有天定,起死回生,逆轉陰陽,有違天道,神殿也沒有辦法,”使者道:“天妒英才,沈宗師隕落的突然,此消息一出,仙門震動,我雖能理解掌門之悲,但卻無法解掌門之憂。”
顔雪寒扯了扯嘴角,所謂理解二字,雙方都知道隻是随口一說罷了,她說:“相傳日月晷可預測未來變化,此物恢複如初多虧懷慈,不知,神殿可否用此物測一測,他的死是否有所轉機?”
“這——”使者一怔,看他表情,顔雪寒心道,果然,對于這幫人就得拿他們最在意的東西,隻要日月晷還沒交出去,神殿就得為這件事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