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師弟?”
這聲音打破了墨言的回憶,她轉過頭,雲皎皎背着藥囊插着手站在不遠處。
雲皎皎注意到她身上的魔氣,眉間凝起細微的褶皺,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被一邊漆黑飄逸的天馬吸引過去了,她啧啧驚奇道:“都說墨掌門有一匹天生雙翅的馬兒,應該就是這一匹了吧,墨師弟,我可以摸摸麼?”
見墨言不反對,雲皎皎大膽出手,馬兒見她無敵意,雖然不喜陌生人靠近,卻也沒踢她。
雲皎皎一邊摸馬,一邊轉動眼珠,以餘光觀察墨言的狀況,見他雙目紅腫,滿臉血淚,身上有傷,一副狼狽凄慘的樣子,心中暗自思忖着聆劍閣隻怕出了什麼變故。她慢慢開口道:“墨師弟,我的住所就在不遠處,你現下傷的這麼重,不如跟我回去吧?”
墨言吃力地坐起,雲皎皎立馬便去扶他,他昏昏沉沉道:“不,我得回聆劍閣,師尊、師尊還在——”
雲皎皎一頭霧水,墨言剛一站起,頭一歪,整個人昏了過去,昏迷之前呢喃着:“......他們,他們不會放過……”
魔族在仙門召開的比賽中得了第一這事雖然可笑,但眼下也沒人想要重議名次問題,聆劍閣更是沒心力去計較這個,掌門突然暴斃,閣内群龍無首,各大仙門仍在問劍谷猶如群狼環側,既然論道大會已經結束,于情于理,聆劍閣都想盡快将這幫外人趕出谷去。
他們想趕人,可有人卻抓住這個機會不想走,更有人覺得這曲逍出現的突然,想留下來看看情勢,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聆劍閣便自發地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戚長老為首,畢竟他資曆老修為高,處理谷内事務多年,向來是墨問的左右手,另一邊則支持曲逍,說他當年便得西華真人偏愛,若不是有人陷害,隻怕今日私藏魔族的醜事也不會發生。
當年師徒三人隻剩下曲逍,戚長老這一派自然覺得什麼話也隻能由得他說,兩派争執不下,曲逍更是常被戚長老怼的啞口無言,惱羞成怒,就在這個時候,慕廣白多次在公開場合替曲逍打圓場,似乎擺明了要插手聆劍閣的事。在雲浮天居的支持下,曲逍占據上風,開始在谷内籠絡人心,不僅恢複了聆劍閣的弟子身份,更莫名其妙成了代掌門,與戚長老暫時共執權柄。
這下,誰都知道曲逍背後是誰了。
這次雲浮天居雖然明面上敗給聆劍閣,可暗地裡卻大獲全勝,眼見聆劍閣主事人都選好了,衆人也不便在繼續留在谷中,顔雪寒便囑咐弟子們準備返程,葉喬沒什麼東西可收拾,整日心不在焉,想到那日廷敬的眼神,隻覺這事還沒這麼快結束。
這一日,葉喬收到了一封信。
信來自廷敬,約她子夜碎星湖旁的林子見面,葉喬猜測他找自己是為了墨言的事情,隻不過深更半夜多有不便,她将事情告知了翹翹,若是她過了一個時辰還沒回來,就讓她拿着信去找沈懷慈。
入夜之後葉喬按時赴約,碎星湖邊空無一人,她在林中等了片刻,忽然聽到一陣極其細微的腳步聲,來人正在往此處快速移動,剛一側頭,有人道:“葉姑娘,多謝你願意來這裡。”
葉喬瞧見他臉上有青紫之色,似乎被人打過,看起來墨問一死,他們這些原先親近墨言的弟子們也不好過。隻不過這時也不是說閑話的時候,廷敬道:“葉姑娘,現下曲老狗的人看我們太緊,我也實在找不到其他能幫我的人了。”
他語氣鄭重,聽得葉喬頭皮發麻,壓力甚大,忙道:“師兄且慢,你們想做什麼?”
廷敬道:“我想偷出掌門的遺體,讓墨師兄送他最後一程。”
葉喬目瞪口呆,且不說這墨問的遺體停放在何處尚不可得知,聆劍閣是什麼地方,裡面的機關陣法無數,外面更有高階修士巡邏,就憑他倆,拿什麼去偷遺體?
就憑他倆的項上人頭麼?
從震驚中緩過來,她琢磨出了些其他意味,“難道曲逍想用墨掌門的屍體做什麼?”
廷敬道:“不錯,這老狗已經放出消息,說掌門私藏魔族餘孽,其牌位不得入聆劍閣先人祠堂,其遺體不得葬入問劍谷後山墳中,後日便會毀去屍身,要他死無全屍灰飛煙滅,以儆效尤。”
這招雖毒,可隻要墨言不管便也沒什麼用處,可他若真的這麼幹了便也不是曾受聆劍閣上下愛戴的大師兄了。隻是.....葉喬抓着頭道:“首先,我們得知道墨掌門的屍體在哪兒?”
“掌門屍體就被安置在通天閣下面的密室中,這點我可以确認。”
葉喬摩挲着下巴道:“有沒有可能被轉移,或者曲逍故意讓你們知道屍體在那裡,想要引蛇出洞?”
“應當不會。”廷敬搖頭說:“密室中有一塊千年寒玉,而且狗賊說過,既然師兄對通天閣了若指掌,他就要将通天閣化成他的牢籠,當着曆代掌門的面活捉他,在掌門面前就地處死,一同挫骨揚灰。”
這倒是,若要引蛇出洞,也得告訴蛇誘餌被放在何處。墨言在年輕一輩中雖強,卻也敵不過聆劍閣上下衆高手伏擊,隻要在通天閣附近設好埋伏,她定然是插翅難飛。葉喬有些猶豫,畢竟這事一旦失敗,浩氣門勢必被她牽連進來,甚至還會沾上一個勾結魔族的罪名。廷敬見她遲疑,立馬急了,雙膝一軟便想跪下哀求,葉喬伸手去拉,忽然,林間響起簌簌輕響。
她立馬想到有人來了,可這林子沒什麼遮擋之所,當機立斷,她一把拽住廷敬的手臂,姿态強硬地拉入懷中。
比起私謀偷屍還是情人私會更加合理些,廷敬被她吓了一大跳,忙道:“葉姑娘,你、你這是——”
“别吵!”葉喬在他耳邊小聲道:“有人來了。”
廷敬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整個人緊張地繃成了一根弦。
“啧啧,抱的這麼緊,葉師妹,你若是再不放開他,他就要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