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長夜如同雲霧般散去,長風城中的冷風被瑤池邊氤氲的水汽所取代,往事消散在水霧之中,沈懷慈緩緩睜開眼,一滴眼淚不受控制般地滑落,輕悄悄沒入池水之中。
“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無慮大師閉上眼,“三十年如彈指一揮,我也老啦。”
“所以,她到底是誰?和我又是什麼關系?為什麼是她将我送到沈家?難道她是我的——”沈懷慈止住了聲音,臉色瞬間難以形容,無慮大師忙道:“應當不會,她說過你倆之間毫無血緣關系。”
“那她怎麼會——”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燭龍。
“那你求我啊!”燭龍哼哼唧唧。
“我求你!”沈懷慈立馬道。
燭龍顯然沒料到他如此反應,被哽住了,半晌才沒好氣道:“沒骨氣的東西!求我也沒用!”說完他将龍尾朝水面狠狠一拍,整條身子順勢沒入池底,瞬間巨大的沖擊力将沈懷慈震到了岸邊,水花鋪天蓋地将兩人澆了個透心涼,沈懷慈狠狠一抹臉,脾氣立馬就上來了。
他召出昭明就想跳進池裡,無慮大師連忙拉住他,好聲勸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略略略——”燭龍舒服地在水池中翻了個身,露出白花花的肚皮,這聲音聽起來雄渾威嚴,可講出的話卻極其欠揍,“雖說你有昭明,可别以為我是吃素的,老夫我在天界呆了這麼久,與天地同壽,神尊見了我都得客客氣氣的,何況你這小娃娃?若是真打起來,這昆侖就是你倆的埋骨場!”
他原以為這麼說這全身上下白兮兮的小白花會服軟,誰知道沈懷慈劍眉一豎,反而将昭明對準他,怒道:“若上神不告知我事情詳貌,我也隻好得罪了。”
燭龍撓肚皮的手一停,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求饒還是該拼命,若他千年之前沒受傷,年紀再輕一些,或許還真能一爪子拍死這小竄下跳的小崽子,可如今昭明在他手裡,自己精力不濟,再加上那臭丫頭與他之間的糾葛,若是打輸了,豈不是大丢自己上古神獸的顔面,若是打赢了,那臭丫頭找自己算賬怎麼辦?
嘴賤果然要命!左右兩條路都走不通,燭龍瞧見那金光劈頭向自己砍來,深吸一口氣,果斷選擇鑽進水裡當王八了。
劍氣一劍将瑤池水面劈成兩半,燭龍卻已經不見蹤影,沈懷慈氣得想把整個瑤池掀翻!最後還是無慮大師勸住了他,忙道:“既然上神不願,我們也不必勉強。現下最重要的不是過去,而是未來,我們還是盡早找到葉姑娘要緊。”
“......我知道她在哪裡。”沈懷慈說:“我與那帶走葉喬的千年狐妖做了交易,她又被我下了追蹤符,想必不會食言。”
他倆身後的水面上,一個賊頭賊腦的龍腦袋浮了上來,燭龍豎起耳朵在悄咪咪偷聽。
它嘿嘿了兩聲,“你可敢說說你用什麼做了交易?”
沈懷慈迅速轉頭,那殺氣吓得燭龍又鑽進了水裡。
無慮大師喜道:“好,好,那就好,我們且去找到葉姑娘,然後将此物給她服下。”他從乾坤袋中掏出一枚藥丸,沈懷慈看了看,疑惑道:“給她吃這益氣丸做什麼?”
無慮一怔,而後恍然大悟,猛地回頭,水面紅光閃過,可水面蕩起的漣漪還是出賣了它。無慮道:“上神,上神?這你将我這忘塵丹怎麼又拿走了,還将他換成了益氣丸?”
“忘塵......丹?”沈懷慈吃驚道。
“老頭,我還原以為你從我這裡拿這忘塵丹是為了給這小白花吃的,原來是為了給那葉姑娘——”它悶悶的聲音從水底傳來,一個盒子也順勢飛出水面,“好好好,那你就給她吃吧,可不許偷偷給别人吃!”
“為什麼隻能給她吃,不許給别人?”沈懷慈冷冷地看着水面。
“自然是讓她忘得幹幹淨淨才好!”燭龍探出腦袋朝他噴了一簇水花,瞧見那金光時又縮進了水底,“再說,這東西是老夫的,老夫想給誰吃就給誰吃!你管的——”
水面又被為二,一人多高的浪花卷到岸邊,吓得雪豹竄上了建木,燭龍戲谑的聲音響起:“嘿嘿嘿,打不到吧?”
昭明破水而出,回到沈懷慈手裡,他怒氣沖沖地轉過身。
無慮搖頭道:“上神,你就别再生事了。”他靈巧躲過一道激射而來的水柱,将盒子遞給沈懷慈道:“倘若葉姑娘心魔已深,難以拔除,這忘塵丹便是最後一招。”
沈懷慈默默接過,沒多說什麼。
就在這寂靜之中,嘩啦啦的水聲響起,燭龍巨大的腦袋從水底鑽出,雄渾的聲音在洞内回蕩:“有人來了。”
昆侖這飛鳥絕迹的極寒之地,誰會來?兩人對視一眼,待一出洞,呼嘯的寒風再度迎面打來,來的居然是熟人!
“你們......你們兩個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