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中,兩人從高空墜落,直直落在松軟厚實的草叢裡,一連翻滾了十幾圈才停下。
她躺在地上,天幕殘月如鈎,鼻尖是青草與泥土的腥氣,淵仲深深吸了口氣:“終于回來了哈哈哈哈!”
葉喬也深深吸了口氣,無他,她快被身上這個人壓死了,沈懷慈埋在她脖子處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察覺到自己身下的柔軟曼妙時立刻慌亂地爬了起來。
見她臉色蒼白,他單手撐在葉喬身側,急忙就去摸她脈搏,卻在觸及她手腕的瞬間被她翻手制住,魔氣順延而上頃刻間凍住他四肢。葉喬翻身而起,一手握他手腕,一指戳向他眉心。
仿若神魂離體,沈懷慈額間神印亮起,心魂一蕩,太昊令和昭明劍同時被她取了出來。
他身子一僵,無數黑藤攀上腰身将他綁在樹上,沈懷慈怒喝:“葉喬你幹什麼!”
“哎呦哎呦你們倆這又是怎麼了——啊!!!陵光臭丫頭你敢對我出手!”燭龍剛從空中的裂隙中鑽出來就被地面的黑藤纏上四肢活活拽到了地面捆成了個粽子。
見葉喬費力站起,沈懷慈發狠掙紮,手腕處被粗糙的藤條擦傷,血紅一片。
“别掙紮了,”葉喬瞥見他血肉模糊的手腕,“魔域内一切歸我統禦,再掙紮也是徒勞無功。昭明稍後歸還,燭龍知道如何打開人界入口。”
“你要去哪裡!”見她轉身,沈懷慈失聲驚叫。
“……今天的事,我不會感謝你的。”葉喬側過臉,業火紅蓮鋒利的槍尖對準了沈懷慈的鼻尖,他都能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熱浪,“敢跟來,我就殺了你!”
說出這些話時,黑眸毫無半點波瀾,語氣冷漠如冰,沈懷慈怔然,眸光破碎。
葉喬匆匆撤回眼,收起紅蓮槍,提着震動不休的昭明劍往前走。
“你給我停下!”
“……”
“你的玉牒——”
“啪”的一聲,玉牒碎裂,葉喬放下手,“休想用這個拿捏我。”
沈懷慈一愣,而後氣急敗壞,掙紮的更加激烈了,“葉喬!”
充耳不聞,她搖搖晃晃往前。
“……我的心!”終于,沈懷慈再也按捺不住,嘶吼着,語氣顫抖,像是質問,又像是哀求:“是不是,你的——”
搖晃的身影停下了腳步。
但這個背影也隻是微微一頓,她冷淡的聲音傳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師尊。”輕輕的呼喚從她身後傳來。
短短兩個字,瞬間勾起了無數回憶。一隻爪子開始在心髒處撓抓。
昭明在她手中瘋狂震動,欲回到主人身邊,她一劍抽了過去,劍氣在他腳下炸出一道裂痕,飛濺的碎石擦過沈懷慈的臉頰,擦出血痕,葉喬怒喝:“閉嘴!”
沈懷慈眼都沒眨,喃喃道:“……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回去麼?”
足如灌鉛,心不受控制地酸澀起來,葉喬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了。像是堅硬的岩石被細軟的藤蔓崩裂、穿透、攪碎,你自欺欺人的以為你把過去全部丢棄了,實則是藏在了最深處。
最該死的是,打開這一切的鑰匙還在别人手上。
她内心大罵沈懷慈該死,燭龍該死,淵仲該死,自己該死……
葉喬自己也沒意識到,此刻她全身被魔氣籠罩,雙目赤紅,胸膛劇烈起伏着,殺氣彙聚起狂風,周遭樹木被風壓得倒伏,發出咔嚓斷裂聲,陰霾的氣息籠罩在她頭頂,昭明察覺到她的殺氣,反噬之力直接崩裂了她的虎口,鮮血順着劍身流下。
殺了……殺了這些人就好了……
殺了他們……就沒人知道她的弱點……沒人能撼動她的心……殺了沈懷慈!!
沈懷慈突然喝道:“昭明!”
葉喬一分神,昭明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化作金光直直飛向身後,霎時間劍氣拔地而起,無數藤蔓應聲而碎,木屑紛落如雨,藤條亂舞,陰雲掩月。刻骨的恨意與暴怒之火熊熊燃燒,她轉身,一掌拍去,對上那銳不可當的劍光——
劍光卻在刺向她的那瞬變得輕柔、飄逸,像是郁梨山上的春雨,像是清奚峰上的清風,它們溫柔地繞上了手腕,輕雲吻上她的腕間。
就像琴弦與空氣震顫才能發出聲音,她覺得,這一刻她心不可抑制地與什麼東西在同頻共振,某種情感正走向失控的邊緣。
葉喬從恍惚中快速回神,暴怒至極:“靈犀鎖!”
她摸上自己的頭發,其中一縷短了大半,切口平整,顯然是被利器割斷的。
她右手上的靈犀鎖另一端系在沈懷慈左手上,他提着劍姿态優雅地一躍而下,斬斷燭龍身上的藤蔓,随後微微仰起下巴,神情高冷倨傲:“怎麼不走了?”
巫族的靈犀術法分單向和雙向,單向為镯,雙向為鎖,單向隻能一方感知另一方的所在,雙向才能叫做真的心有靈犀,結術之時需心意相通才能成功,此刻兩人腕間的靈犀镯同時亮起,證明雙向契約已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