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下山時恰好碰見一隻落單的魔族正背着竹簍在挖筍,這隻小魔剛一起身就被沈懷慈一指點住,竹簍裡的筍嘩啦啦掉了一地,淵仲頂着葉喬的殼子不屑地瞅了眼:“血骨筍?吃這種東西修煉,隻怕撐死了也修不成什麼氣候!”
這魔族才不過七八歲的樣子,見他們一男一女一長蛇,一仙一魔一寵物,奇形怪狀,他尤其仇視沈懷慈和葉喬:“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沈懷慈:“我們沒有敵意,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放了你。”
“娘說神仙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才不聽你的!啊!我的筍!”小魔見燭龍咔吧咔吧猶如吃炒豆子般就幹掉了他小半框筍,怒不可遏,眼圈頓時紅了:“這是給娘和妹妹吃的!你還我筍,你還我筍!!!”
“身為魔族竟然念及什麼骨肉親情!”淵仲冷哼一聲,“沒用的廢物!”
沈懷慈冷聲道:“魔尊,你若再多嘴,我就繼續封了你的口。”
“賤族敢爾!唔唔唔唔——”
沈懷慈閉上眼,深深吐了口氣,小魔啼哭不休,淵仲上蹿下跳,燭龍咔吧咔吧,這三人此起彼伏弄得人頭腦發脹,他朝燭龍喝道:“别吃了!”
燭龍眨了眨眼,擦了擦嘴,打了個飽嗝,老實滾到他身邊。他說:“隻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幫你再挖一筐筍。”
“我不信!”男孩氣鼓鼓的,他額頭上還生着犄角,眼睛卻圓溜溜。
沈懷慈從袖中拿出一張符紙,疊成個小人往外一丢,一個小人瞬間化作十多個小人,圍在他腳邊左顧右盼,他道:“去采筍。”
小人們歡呼一聲,嘻嘻哈哈地朝四面八方跑去,開始撥開落葉翻找血骨筍,眼見陸續有筍被運到這裡,男孩終于信了,“你們想問什麼?”
“這附近還有其他人家麼?”沈懷慈開始詢問現在魔域的情況。
原來現在魔域被一分為四,除北地是魔宮所在之地,先由雀微與淵仲留下的那些親信所把持着,東西南地的魔族則分歸血、影、魅三大族各自的魔王統轄。
昔年魔尊淵仲戰敗被神族所擒,關在人界之後,淵仲之下的若幹大人物開始蠢蠢欲動,先是淵仲的叔叔血城王以救出淵仲為由,占據了魔尊寶座,殺進了人界,結果與仙門血戰一場,大敗,随後被推翻。這些年來你殺我,我殺你,始終沒出現一個能壓得住所有魔族的人物,以至于曾經合歸一體的魔界如今四分五裂,各自稱王。
他們現在處在魔族的西北處,論勢力劃分應該屬于影族與雀微所屬的天魔族交界之地,沈懷慈道:“那你是影族人?”
淵仲莫名發出一聲嗤笑,孩子有些自卑低下了頭:“我不是純血魔族,我爹是妖族。”
魔族信奉力量至上,而魔族血脈越純粹,力量越強,這類混雜了其他族血脈的魔族在那些純種魔族面前簡直是比人類還卑賤的存在,遇上便是非打即罵,沈懷慈看着地上這些血骨筍,終于明白了為什麼這一路來隻遇到了這一個魔族。
他們現在所處之地應該是魔域中的蠻荒之地,這裡靈氣稀薄,少有魔族來往,躲在這裡,這孩子至少不用受人欺負。以他的力量隻怕也打不過強大的魔獸,為了活下去,隻能去采這些含着點點靈氣的血骨筍吃。
沈懷慈輕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孩子卻不願意說名字了,他雖然将知道的關于魔域現狀告知,卻對自己的事情不願提及分毫。沈懷慈也不為難他,解了他的定身咒後又給了他一瓶靈丹。
淵仲雙手抱胸,倚在樹上,見他終于磨蹭完,轉身便走。
見他們一行人朝着影族地盤而去,孩子有些急了:“影族最忌憚其他族人闖入他們的領地,你們往那邊走很危險!”
“那瓶藥一日最多服用兩顆,服完即可打坐調息,可以助你增長修為。”沈懷慈的聲音遠遠傳來。
地上的筍已經堆得快比他人還高了,小人們見任務完成,嘻嘻哈哈地聚在一起,又變作一張紙人自發飛入沈懷慈袖中,孩子往前跑了兩步,朝着那即将消失的背影道:“阿蠻,我叫阿蠻!”
沈懷慈聽見了這兩個字,微微笑了。
淵仲頂着一張臭臉走得飛快,沈懷慈說:“等等,你在往哪裡走?”
淵仲懶得理他,繼續往前,但剛走沒兩步就被他拉了回來,見他抓住自己手腕,淵仲雞皮疙瘩全起來了,恰好沈懷慈解了他的禁言,于是咆哮道:“賤族!”
“你先告訴我你要頂着她的身體去哪?”沈懷慈嘴角放平。
“治傷啊蠢貨!你和陵光,一個蠢一個唔!”淵仲得嘴又被沈懷慈封上了,那雙鳳眼冷瞥他一眼:“罵人就閉嘴。”
淵仲說不出話,甩開他的手,怒氣沖沖走了。
他将怒氣化作動力,足不點地朝影族領域殺去,恰好此時兩個影族撞個照面,還不等對方開口說話,他一掌一個,快得不可思議,直接按上這兩個魔族的天靈蓋。
“啊!”這兩人還來不及掙紮反抗,體内的靈力已經如開閘洪流一般湧向淵仲,久旱逢甘霖,識海充盈的感覺如此美妙,像是享用着珍馐美味一般他徹底将這兩個人吸個幹淨後,随意将屍身往旁邊的草叢一丢。
剛剛趕到的沈懷慈見他行事如此殘暴無情,直接召出了昭明,淵仲冷然道:“婦人之仁。若想在這裡活下去,就把你那些所謂的善心給我收回去!魔界可不講你們人族的道義。”
說得雖有理,可看見這兩具幹癟的屍身,他還是難以忍受。淵仲恢複了些許力量,直接朝影族王宮撲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