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不會是——”顔甯轉頭看向沈懷慈。
“去看看。”他看了一眼葉喬,把淵仲交給雲皎皎和墨言,正要帶着楚律一起去探查,床上的葉喬突然坐了起來:“把魔尊帶上,他嗅覺遠比我們靈敏。”
淵仲一聽,掙紮的更加激烈了:“你個小賤人把本尊當做狗來用,休想,休想!”
“還需要我把你當狗麼?”葉喬穿好衣服從床上跳了下來,“春枝姑娘多可愛,多善良啊,你之前偷吃廚房的臘肉她撞見了都沒多說什麼,這麼窮的地方,一年都吃不到幾次肉,你不得感念感念她的好心麼?”
“呸!”口水飛濺,淵仲恨不得咬斷她的脖子:“本尊何時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了?不給我吃我就搶,還需她來同意?”
楚律附和:“父尊,春枝父親早故,與母親相依為命,若是她出了意外,春大娘一個人可怎麼活。你就行行好,幫幫這對可憐的母女吧。”
“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廢物!”淵仲咆哮:“凡人死就死了,是什麼很稀奇的東西麼?她母女倆早晚都會死,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别?!”
沈懷慈聽這話聽得眉頭直皺,冷冷道:“不幫也罷,隻是這捆仙索,你就别想我會解開。”
“不解就不解,你以為我會怕你——小賤人你要做什麼!”
葉喬拎着它後腿把它吊在房梁上,對沈懷慈說:“把它身上的捆仙索解開,綁住腳踝就好了。”
說完,她跑到院子外摘了根狗尾巴草,用末端開始搔着它的腹部,淵仲瘋狂抖動蜷縮,卻有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喊得越發激烈:“小賤人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裡,不然我非得捏碎你的腦袋,扭斷你的脖子不可——哈哈,哈哈哈哈!”
葉喬全神貫注,細細觀察着他的反應程度,草莖慢慢劃過魔獸每一寸皮毛,依照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力度、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動作,反複實驗,直直拿捏住了一個最要命的死穴後開始瞄準目标瘋狂刺激,即便淵仲罵的再難聽再激烈都面無表情,看得其他人心頭一陣陣發寒,仿佛一個經驗豐富的劊子手,把刀磨得雪亮鋒利之後故意在受刑者身上來回比劃,思考着如何才能最大程度的折磨手底下的人。
淵仲一開始還能咬牙忍着,到後面連罵她的力氣都沒有了,聲音逐漸從高亢到虛弱,眼淚鼻涕一起落下,他極其委屈地說:“......你個不得好死的賤人......我,我就幫你們這一回......”
葉喬收手,滿意笑了,把他從房梁上解了下來,“瞧瞧你哭的,來來來,帶你去洗把臉。”
她哼着歌帶他洗臉去了,其餘人面面相觑,雲皎皎感歎道:“堂堂魔尊,差點被她玩死了。誰落到她手裡,隻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咳!”沈懷慈打斷她的話,“别磨蹭,救人要緊。”
春大娘腿腳不如他們快,索性由雲皎皎留下來照顧,顔甯執意與他們同行,沈懷慈也隻能随他去。
獸的嗅覺果然比人族靈敏許多,有了氣味指引,大家很快探查到春枝的下落,光影斑駁,遠遠瞧見遠處兩個人影,沈懷慈剛一落地春枝便瞧見了,她腮邊還挂着淚痕,杏眼中淚水搖搖欲墜,真是我見猶憐。
“沈大哥!”她又驚又喜地撲了過來,沈懷慈下意識往旁一避,她撲了個空,摔倒在地,墨言連忙扶起,本就紅腫的眼眨一眨,眼淚似不要錢般再度落下。
“春枝姑娘,你沒事吧?”楚律上前按她脈搏,見她頭發散亂,臉上殘留着驚恐:“春大娘擔心壞了,快随我們回去。”
“沈大哥——你們,你們是來找我的麼?”春枝看向前方,日光之下,白衣泛起一抹暖色,猶如溫玉一般,沈懷慈說:“你天資甚佳,若拜入仙門很快便能有所成就,屆時也不用其他人來相救——”
“誰要做你徒弟!”春枝蹭地站起,含着淚看他,後者轉身背對,神色淡漠,她哽咽道:“我說了,我,我喜歡你,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了,我不要做你的徒弟,我想做你的妻子。”
楚律沒想到她之前被拒絕以後居然還沒放棄,有些尴尬,墨言也撇開目光,不知道看哪裡才好,顔甯嘟囔道:“姓雲的居然沒胡說八道,還真有人想給我們當師娘——”
“不必。”沈懷慈态度冷漠:“我已有徒兒,不打算再收徒。姑娘現在無修行之念也罷,若以後有需要,我也可為姑娘修書一封,介紹其他名師指點。”
葉喬瞄了眼她哀怨的神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顔甯眼光亂瞟,瞧見熟人,誅邪再度出鞘:“居然又是你這□□!你還敢出現!”
幽旸躲開劍鋒竄到了葉喬身後,按着她肩膀争辯:“什麼□□□□!這姑娘若不是我出手,早就身首異處了!”
葉喬再度捏住誅邪劍尖,顔甯怒不可遏:“你居然還護着這□□,他到底有哪裡好?”
兩千年的修為哪裡不好?葉喬把這句話咽了回去,沈懷慈冷睨她一眼,出聲阻止:“好了,春枝姑娘沒什麼大礙,他真的救了她。”
“師尊你怎麼也信他的話,這個淫賊夜闖姑娘閨房是被我們親眼撞見的,或許他看春枝姑娘貌美,所以起了歹念——”
“這裡除了魔氣外還留有妖氣,想必不止他一人。”楚律看向叢林深處,幽旸擦了擦汗:“可算有個明理的了,那擄人的妖怪就在裡面,屍體你們自己去看。”
春枝輕輕推開攙扶她的墨言,低聲道:“是,我和你們分開之後碰上了妖怪,是這位公子出手才保住了一條命。”她側身對幽旸跪了下來,“多謝公子相救。”
“如何?”折扇打開,幽旸再度恢複了潇灑姿态。
葉喬瞥了他扇面一眼,這次又換成了海棠,估摸着這幾日這位仁兄應該同‘海棠’姑娘私會去了,趁着顔甯同楚律入林查勘,衆人移開目光之時,葉喬後腰衣帶被人塞入了什麼,一摸,原來是枚竹管,不露聲色地将竹管塞入袖口。衣袂翻飛之聲遠去,沈懷慈立刻将冷淡的目光轉到葉喬身上,後者打了個寒顫,眼神飄忽不定。
淵仲趴在她懷裡睡着了,楚律略顯焦急的聲音響起:“師尊,你來看看。”
沈懷慈忙入内查看,葉喬跟在他後面,隻見地上躺着一具屍體,全身長滿毛發,身上卻穿着衣服,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看不出面孔來,屍身妖氣不散,他俯身捏了捏這怪物的骨骼,沉沉道:“是人。”
他視線在這具屍體周邊搜尋着,他蹲下摸索這人腰間,并無令牌或者乾坤袋等能作證此人身份的東西,這衣服破破爛爛,不似一般修士,倒像是普通農人,掰開屍體手掌,掌心滿是血口,指甲處殘留着棕色的痕迹,一股藥汁一般的氣味飄了出來,在場所有人聞之精神一振。
隻有葉喬聞到這味道,立刻皺起眉頭。
“什麼味道?”顔甯覺得胸口抑郁之氣一掃而空,靈台清明,沈懷慈也覺得身心一暢,随後又察覺出些許不對勁,這具屍體手掌上都是農活留下的老繭,哪來這種仙藥?
左看右看沒有其他發現,幾人暫時原路返回,春枝那時被吓呆了,對當時的情況記得并不清楚,問也沒問出個所以然,顔甯道:“師尊,今夜去長樂鎮麼?”
“入夜就遲了,我們現在出發。”沈懷慈停下腳邊,對葉喬等人說:“你們先回去。”
葉喬從略顯得意的顔甯身上收回視線,點了點頭,沈懷慈見春枝心有餘悸,想起春大娘孤苦無依的樣子,從袖中拿出兩道黃符遞過去:“近日山中恐怕不太平,你母女二人在外活動要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