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輕衣反正沒什麼事,直接就去了,到了祝衍馬甲閉關的洞府裡,邊放下暖爐,邊伸手摸祝衍馬甲的長發。
結果實在被那個破蠱搞得心煩,趴下來,沉重地歎了口氣。
然後,對面清冷淡漠的仙人也垂下眼睫,學着她把頭枕在雙臂上,歎了口氣。
穆輕衣被可愛到了,闆着張臉:“你幹嘛學我?”
祝衍歪頭:“我為什麼不能學本體?”
這種左右手互搏悖論,戳中了穆輕衣笑點,她戳戳祝衍馬甲的臉,突然脫口而出:“其實我更想打扮你。”
說起來很不好意思,穆輕衣捏馬甲的一大動力就是奇迹馬甲,給他們各種換裝。
除了馬甲那張精雕細琢的臉,很多細節和造型都是穆輕衣精心設計的,因此她快拿下萬象宗的時候一直做夢在想,等宗裡都是她們自己的人,她就可以開上幾天幾夜的廟會不休息。
誰知道馬甲丢了兩個不說,出去的人還回來了,萬象門比之前更人多眼雜了。
祝衍出主意:“其實剛好可以辦廟會,将調查的事壓下去,讓裘刀他們暗中進行,這樣不至于引起其他宗門懷疑。”
穆輕衣被裘刀他們搞怕了,有點猶豫:“不好吧,寒燼和周渡才剛走。”
但祝衍就是知道自己情緒低落,才需要别的事轉移注意。
她難過隻是難過周渡和寒燼離開那麼一小會兒。馬甲回收後意識回到本體那裡,其實穆輕衣還是寒燼和周渡,隻是不能獨立出來罷了。
天天被問這懷疑那,他們也想發洩一下。
“但是佛宗要來了。”
祝衍無縫銜接本體的思路:“不借兩宗交流這個契機,辦廟會将事情遮掩過去,恐怕全門中蠱的事還有的解釋。”
穆輕衣沒有應聲。
于是祝衍重新沉浸到被本體打扮這件正事裡,時不時歎一聲。
被本體敲了一下腦殼。
“别唉聲歎氣的。”以前聽爸媽念叨不明白,現在看到自己愁眉苦臉的真的有點手癢,穆輕衣還戳了戳他嘴角:“開心一點。”
誰看着一張自己垂頭喪氣的臉會更開心啊。
兩個人對視一眼。
穆輕衣蠢蠢欲動,輕咳一聲:“要不,辦一個?”
還沒反應過來,管事馬甲已經通過水鏡告知其他人了。主打一個根本來不及三思。
穆輕衣反省:這種事情,就是不能意動。
馬甲随本體行動,本體一旦動搖了,感覺到的就是無數個支持的理由。
最後穆輕衣自己說服了自己:“辦吧辦吧。”反正她在他們心裡也不是什麼好人。
當天夜裡,祝衍窩在本體的洞府裡,穆輕衣在給他試新買的衣裳。
玄色的長袍撒下來,襯得他白發烏眸,看起來不像高風亮節的仙尊,倒像是妖界的萬妖之主,穆輕衣彎腰找面具,結果就聽到有人來了。
穆輕衣手一頓:她就知道!
祝衍立刻變回蕭起,但衣服太大了,他把發絲束起來,烏黑瞳眸,催促本體去接應。
穆輕衣稍微吐了口氣,掀開狐裘簾走出去,發現是裘刀,他一個人,手上拿着一個方子,發現這麼晚洞府沒人,出來的還是穆輕衣,愣了一下。
說實在的,萬象門的修士都沒有取暖和祭五髒廟的習慣,隻有穆輕衣因為是個凡人,所以一應作息和凡人同。
萬象門也是所有宗門中最像凡間的宗門。
裘刀本以為這種時候穆輕衣早睡下了,才來,沒有料到洞府裡沒有其他侍從。
穆輕衣問:“有事?”
裘刀回過神:“解開或除去子蠱後,最好服用固本湯鞏固一番,我見同門不知,特地來告知少宗主。”
穆輕衣随意地接過,看到了上面的杜根草。
裘刀:“你如果需要藥人,可以找靈獸試藥。”
穆輕衣總覺得裘刀有别的話想說,但不動聲色:“多謝裘師兄。”
裘刀拱手,看穆輕衣還拿着那張方子,還是說:“杜根草就算整株放入,也最多緻人昏迷。”
寒燼說放了杜根草在穆輕衣的藥中,想要和穆輕衣一起死,可是實際隻是想讓穆輕衣昏迷好逃離穆家而已。
他沒有想到穆輕衣身子骨那麼弱,竟然隻是碰到杜根草就吐血不止,他沒有過害人之心。
穆輕衣:......
有沒有可能她隻是随口一說?
穆輕衣轉移話題:“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裘刀颔首。
穆輕衣聲音淡淡的。“你為什麼,對寒燼的過去那麼感興趣?”
裘刀擡眸。
昏暗洞府中,隻有卧房的燈光洩露一絲出來,照在穆輕衣臉上。她好像偏愛人間的物件,哪怕是燭火,也不肯用照明法器。
連暖爐也是仿制凡間制作,當時師姐花了大力氣定制得來。她隻是偶爾用用。
他和寒燼沒有多少接觸,過去關系也隻是平平,可如果隻是說物傷其類,又未免有些搞笑。
他是萬象門的弟子,在萬劍宗可以破例學刀,怎麼可能算和寒燼一樣的人呢,藥鼎有多遭人厭惡,他再清楚不過。
他已比寒燼境遇好上許多。
但,說出來似乎也沒有什麼了。
裘刀開口:“因為我母親就是藥人。”
穆輕衣一頓,擡起眼來看裘刀。
裘刀看着洞府外的月亮:“她被我父親所騙,心甘情願從成親起給他當藥人,他抛棄她去入仙門,她也無怨無悔,隻想把我養大去找他,可是村子裡的人發現了,很害怕,把我們趕出去,我們到了人妖兩界交界處生活。”
穆輕衣打斷:“别說了。”
她不想惹麻煩,這種疑似為叛徒的身份她可不想保密。
裘刀卻垂眸:“沒有别的了,她死在那裡,把學的蠱都告訴我,還和我說,一定不要被别人掌控命運,成為她那麼可悲的人。”
藥鼎被抛棄後生不如死,因為還會被其他人拿來試藥。
他沒見過母親死去的樣子,隻知道她死後都被肢解了。修仙界懼怕又觊觎藥人。
穆輕衣沉默了,她當時設置寒燼身份的時候沒想到那些。
寒燼總讓裘刀想起他母親的遭遇,讓他覺得穆輕衣是個薄情的人,可他沒有機會問問她,為什麼會将性命交給一個不值得的人了。
他也明白自己不會得到答案。
就好比他現在去找生身父親,問他為什麼要那樣欺騙母親,他會回答他嗎?
隻有寒燼和母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