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羽悠真找到了我的聯系方式,這點很可怕。不過我懶得管了,我不想再費盡心思去思考如何才能聯絡到他了。我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我們相約在厄匹斯港,那是個碼頭,海岸對面有個巨大的空洞,聽淺羽悠着的描述那真是很适合見面。有海風,有薯條,有飛翔的海鷗和來去的漁船。我不在乎,我去哪裡都無所謂,不管是港口還是是街道。我放下手機,拍了拍艾米莉安的腦袋,拎着淺羽悠真的兩樣東西出了門。
刀還是很沉,而且長,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我站在門口思索了一下,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去到那個港口。拿着這樣的東西裸露着上街實在不妥,我覺得我都來不及走到地鐵站就會被治安官扣下。
更别說進地鐵上公交了。我不知道新艾麗度的刀具管制是什麼樣的,但小心點總沒壞處。雖然比利每天揣着他的兩把槍到處跑也沒被抓住過,但我到底是沒有相關的經驗。我還是害怕,害怕警察是人的本能。我看了一下狡兔屋到厄匹斯港的距離,很遠,非常遠,真的走過去的話會累個半死。
打車的話也不行,萬一被司機誤會成是什麼奇怪的人就完蛋了。妮可出門的時候把車開走了,附近也沒有可用的交通工具。我思來索去,想着可以找誰幫個忙,白祇重工的大家不行,他們還在上班呢。賽斯也不太行,我總不能自己把自己送到治安官面前。剩下的還有誰,我也沒幾個認識的人了。有誰會完全不在意這個奇怪的武器,還和我相對熟悉一點呢。
哦,還真有。我想到了萬能的法厄同。
給鈴發去消息後,對面的小姑娘秒回。她問我怎麼啦,出什麼事了麼。我說我想借用一下你們家的車,我帶了個不太安全的東西在身上,現在要去厄匹斯港。鈴發來一個驚恐的表情包,她說不安全的東西!有多不安全?你在哪?不會又被卷進奇怪的事情裡了吧。我說你在想什麼,我在狡兔屋的門口,隻是撿到了别人掉落的東西,打算還回去而已。
那你形容的那麼吓人。我和哥哥都吓了一跳,老哥已經去開車了,很快就到。我能想象到鈴的表情,她大概嘟着臉不太高興。我發了個心虛的表情,鈴不說話了。
這個點街上的人不多,很快繩匠家的車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這真是輛小巧的汽車,内部空間倒是很大。繩匠兄妹都來了,還帶上了伊埃斯,小小的車裡熱熱鬧鬧的,邦布的腦袋從窗戶裡探出來,随後是鈴的胳膊。女孩沖我揮手,我拎着弓走了過去。整個車的後座都是我的。我小心的把刀刃沖外,告訴哲千萬别踩急刹車。
我怕這個刀切出去。我說。
哲輕笑了一下,眉眼微微彎起,他說相信我的開車技術,他可不像鈴那麼着急。鈴鼓起臉,她說哥哥!明明是你開車太沉穩了!咱們明明更不合法的事情都幹了,為什麼還那麼遵守交規?
那不一樣,鈴。哲制止住了自己的妹妹,我正在研究如何才能平穩的安全的保護住這個武器。哲從後視鏡裡看我的臉,我們對上視線,他的眼角軟了下來,我沖他笑。
伊埃斯想要撲到我的身上,但是被鈴攔住了。胖乎乎的邦布換了個新的小圍巾,上面依舊寫着屬于他的“01”。我給武器換了個方向,弓箭的那根弦總是硌着我的腿。過長的刀身侵占了我胳膊的位置,我不得不舉起雙手,試圖在車的天花闆上尋找到一點可以拉扯的東西。
哲選了個音樂,是符合他喜好的偏安靜的風格,聽着讓人昏昏欲睡。鈴哼着不知道哪部影片的主題曲,故意似的擾亂原本平靜的音樂。哲低着腦袋歎氣,他把選擇音樂的權利交給了我,然後我支持了鈴。
哲為我明目張膽的偏心感到不滿,帶了點報複般的,他把音樂開的更大了。在等紅燈時,他看了我一眼,細長的眉眼間帶了些許憂郁。伊埃斯撅着屁股爬到我旁邊,塌着耳朵窩成一團。我把刀豎起來沖外,用大腿夾住,伸長胳膊把小邦布撈進懷裡。哲轉過臉,拒絕和我對視。鈴看出來哥哥的小性子,捧着肚子笑的前仰後合。
鈴。哲喊了一嘴。
鈴抹了把眼淚,決心不再取笑自己的親哥哥。我沒明白她笑的原因,兩隻手捧着邦布笑的開心。伊埃斯撲騰着小腿,他也笑的歡。鈴趁機換掉了音樂,現在隻有哲受到了傷害。
你們啊......哲看起來頗為無奈。
哎呀哥哥,我都答應你今晚吃拉面了。鈴沖我使了個眼色,我覺得她是想讓我忽悠忽悠她的老哥。我清咳一聲,學着她的樣子夾了夾嗓子。我說店長,你的妹妹都同意你今晚吃拉面了,就讓我們聽聽更富激情的音樂吧。
鈴沖我投來贊許的目光,哲狠踩了一腳刹車,從後視鏡裡,我看見他的眼睛都睜大了一圈。不過我沒能更仔細的觀察,因為我的臉直接怼了出去,淺羽悠真的弓切進了駕駛座的靠墊裡,露出了裡面的海面。
哲!我驚恐地喊了一句。
怎麼了,有人闖紅燈了。他解釋着。
嗯不是這件事.....嗯……算是這件事。我看着椅背上的刀痕,心虛的把伊埃斯貼在了上面。滿臉茫然的邦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隻能尴尬一笑。
哲眯着眼睛回頭看我。
為了轉移話題,我心虛地望向窗外。我說這是到哪了,我怎麼完全不認識,而且這附近的樓房看起來都好破敗,真的會有人住在這裡麼。
之前有,那樣的樓房都是經曆過空洞擴張和縮減後形成的侵蝕建築。鈴解釋着。她說這裡靠近十四分街,治安管理相對混亂,空洞情況也不是太穩定。我扒拉着窗口,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我說咱們一定要走這條路麼,看起來好吓人。
正常來講去往厄匹斯港的路線不少。但是近期小型空洞頻繁爆發,最常用的去往厄匹斯港的路線又被緊急封鎖,如果不坐地鐵的話就隻能走這邊的路。哲說着,緊急扭打了一下方向盤,有輛車擦着我們飛馳而過。他分明是逆行。我看着駐守在街道口的治安官,他們一心忙着自己的事情,對這些不遵守交規的人不聞不問。鈴說沒辦法,前兩天十四分街出現了一場恐怖襲擊,治安官們得全身心的進行搜捕。我驚呼一聲,說還有恐怖襲擊。
都這樣了這條路還允許通車?那那些被封鎖的路到底是發生了啥啊!
我完全不知道,這類事情很常見麼?竟然沒有新聞報道。我縮回腦袋,把自己窩回座椅裡。鈴說不是,這類襲擊其實還是少數,之所以沒有報道可能是因為遠景的那起案子。現在所有的焦點都在遠景實業身上,自然就沒有人會關注小小的襲擊案了。
到底什麼情況才會把襲擊案稱為“小小的”啊。我無力吐槽,看着鈴從繩網熱榜一路往下翻。她翻了半天才找到有關襲擊案件的相關信息,浏覽量更是少之又少。
可以了,總是報道這類案件的話影響也不太好,如果是空洞擴張倒是值得報道一下。哲調了一下後視鏡,他說有沒有感覺後面那輛車一直在跟着我們。伊埃斯踩着我的胳膊和我一起往後看,鈴卻眉頭緊皺。她說哥,好像出事了。說着,她舉起手機,露出一個我完全看不懂的屏幕内容。她說她觀測到附近的空洞以太濃度在持續提高,雖然很緩慢,但是根據計算咱們可能來不及過去。
.....還真是。哲瞥了眼屏幕,他抽了口氣。我沒明白什麼意思,隻是問今天去不了厄匹斯港了麼。哲點了點頭,他說大概是,可能沒辦法去厄匹斯港了。
我攤回了椅子上。
鈴轉過身來安慰我,她捏了捏我的指尖,對我說可以和那個人稍微的解釋一下。畢竟這樣的突發狀況是誰也沒料到的,對方應該會理解的。
我想也是,于是打開手機給淺羽悠真發消息。伊埃斯跳躍着,發出嗯呢嗯呢的尖叫。哲打算掉頭,但是忽然之間,後面的車加速了,伊埃斯繃緊耳朵,哲猛打方向盤。
鈴被甩了個圈,不明所以的問哲怎麼了。哲緊握着方向盤,他說不對,後面的那輛車不對。我已經被甩的沒脾氣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摁住淺羽悠真的武器防止它亂切,哲說那輛車好像在跟蹤咱們,雖然現在看起來已經暴露了。
哥哥!鈴看向窗外,在那瞬間,有什麼東西爆炸了。哲關上窗戶,一腳油門踩了出去。伊埃斯指着後面大喊,這一切發生的都太過迅速。我的大腦沒反應過來,身體也沒反應過來。誰能解釋一下這短短的幾分鐘裡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先是空洞擴張,然後是被人跟蹤和近距離接觸爆炸,這就是十四分街麼,真熱鬧。
爆炸還在追我們,哲開車之餘還沒忘了問我的情況。我一隻胳膊抱着伊埃斯,另一隻手去撿淺羽悠真的箭囊。我說我沒事,現在是什麼情況,鈴說那些人是沖咱們來的。我被甩的掉進了座椅的夾縫裡,茫然的問什麼東西沖咱們來了?
恐怖襲擊。哲說。
一臉平靜的說出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恐怖襲擊?沖咱們來的?難道你們的車其實是什麼大牌子,還是咱們之間和這些家夥有什麼仇恨。我好不容易爬了起來,那群家夥竟然還有槍。雖然他們的射擊技術很爛,但我無論如何也鎮定不下來啊。Fairy的聲音自廣播裡響起,沒人來得及思考為什麼Fairy會在這裡。她冰冷的機械音刺穿我的耳膜,她說主人請注意,檢查到您位于十四分街東部,這裡的半生空洞正在急劇擴張,還請您盡快遠離該地區。
我知道!Fairy!搜索一下最近的離開路線......我們不再空洞裡!鈴快速的下達着命令,我的手機從口袋裡滑了出去,我扭着身子去撿,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發出去了一堆什麼東西。哲叫鈴關窗,一枚炸彈落在了我們的旁邊。我這輩子沒見過這樣的場景,我連看電影都不愛看這種類型。
但這是現實,我的腦袋撞到了門上,伊埃斯慌忙地來扶我。我的眼前一片模糊,頭頂火辣辣的痛。十四分街危機四伏,又或者說新艾麗都暗藏玄機。Fairy的聲音再次響起,她說空洞擴張加速,已為主人規劃好最佳車裡路線,請盡快離開。
我知道,我知道。哲艱難的躲避着,我們簡直是腹背受敵。在襲擊者的追逐下,我看着空洞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我第一次見到如此明顯的空洞變化,那像是地獄,以太的顔色倒映在我的瞳孔裡,隔着窗戶,我猛的意識到,這個世界遠不如表面那般光鮮亮麗,溫柔祥和。這是後末世,是曾經曆過末日的重建起來的新的世界。
世界為何叫做新艾麗都?我明白了它的含義。艾麗都或許正是因此而消亡。我來到這個世界,誕生在空洞之中。如今又要被空洞吞噬,它在擴大,無差别的隐沒一切。我看見火光,看見以太,而隻在一瞬間,我閉上眼睛,耳朵裡一片嗡鳴。
我好像短暫的失去了呼吸,大腦如溺水般無法思考。我逃不掉,我抓不住任何的東西。誰能來拯救我的生命,誰能來告訴我身在何方。我的後背砸在地面上,我痛的痙攣,胃部扭曲的抽搐起來。我能感受到有東西在撫摸我的臉,但我看不清。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各種各樣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經,啄食着我的大腦。我的指尖開始麻木,四肢逐漸冰冷,雙眼向上翻起,露出了白色的鞏膜。有什麼冰涼的鋒利的東西切過我的臉頰,尖銳的疼痛拉回了我的思維。我熟悉這種感覺,這種因意外而被劃傷的痛感。
是淺羽悠真的武器。
那把由雙刀構成的弓箭,刀刃朝外,正安靜的躺在我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