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那般的期待他的反應。
可淺羽悠真并沒有回答我他對此事的看法。他被叫走了,被月城柳的一通電話,急的連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出口。我一個人被留在了原地,身上還穿着他的風衣,吹着海風站在港口。我能看見淺羽悠真在回頭,向上的台階使我看不清他的眼神。我隻瞧見那黃色發帶随風飄揚,然後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
孤零零的,我端着兩盒薯條坐在港口的凳子上,漲起的海水打濕了我的鞋子。看着遠處的空洞,我忽然有些懊惱自己的莽撞。不過這種事情到底也不是重點,并不值得我深藏心底。
隻是我實在是介意淺羽悠真的那番話。他說他沒有那個疾病,可是我并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這樣的事情。淺羽悠真的話向來帶着極強的目的性。我不認為他會和我說出一件他完全不在意的事情。他敢和我說,敢這樣問我,那就說明他對這件事有想法,并且想要知道我的看法。
我也不知道我有什麼看法,我想我能理解他,如果他真的擁有那個疾病的話。若他真的因為那種疾病而擁有優秀的以太适性,他願意用自己的高适性去給社會做出貢獻。他能夠進入到對空六課,也絕對不隻是因為過高的以太适性。淺羽悠真是優秀的,這份優秀使得以太适性體質變成了一切的附屬品。
我們彼此都有着很多的秘密。我是這樣,淺羽悠真也是這樣,他到底也沒告訴我他執着于從醫院逃跑的原因。他總是咳嗽,心肺功能不好,說自己一大半的時間都待在病房裡,這是否意味着他确實有着那種疾病?我不知道,我沒辦法知道,我們的關系似乎還不足以讓他坦白他所承受的一切。
确實,我們相識的過程稱不上一句好,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站在我的視角來看,淺羽悠真好像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我知道他在調查我,調查我的身世,調查我的來曆,這種感覺很是糟糕,那意味着他直到現在也并不信任我。我不希望事情發展到不可控的地步,不希望其他人因為我而被牽扯進來。離執行官和官方人員遠點,這是鈴和哲給我的忠告。
隻是穿越并不是一件需要被隐瞞起來的事情。想當初,我很直接的告訴了妮可等人我的來曆,她們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都是說了。可是面對淺羽悠真,我本能的覺得如果我承認了這點我就會完蛋。我害怕那種奇怪的不确定性,好像說出事實之後,我們的關系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明明我說我信任淺羽悠真,信任到一頭栽在他的被窩裡呼呼大睡。明明我都說出口了,都決定告訴他了,可為何?為何我現在還在這裡恐懼和擔憂他對此的想法?
我信任他,我認同他,我接受和他呆在一起,渴望和他進行更近一步的交流。他太過于聰明,好似我的每一句話語都會被他剖析。他要從裡面挖掘出我隐藏的含義。我安慰他,我對他說着我内心真實的想法。但是淺羽悠真毫無表示,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想的。他從未正面回應過我!
這般想着,我難過的站起身來,久坐的雙腿在發抖。我把薯條放在地上,用胳膊撈起淺羽悠真的衣服。我的腳腕發麻,一個踉跄就要跌進海裡。就在這時,有個人拉住了我,那人用着略顯慵懶的聲音,對我說年輕人啊,不要想不開嘛。
回頭看去,我卻隻瞧見一個女孩。她不如我高,眼睛眯着,臉上一副溫和的笑容。我驚訝地看她,她分明長着一張少女的臉,表情卻猶如曆經世故飽經風霜見證了人間疾苦的中年人那樣,帶着一種古怪的憂郁。我站穩,拉着她的手臂謝她,少女擺擺手,她說沒事啦。
我向她解釋說自己并不是要輕生,隻是單純的腿麻腳酸沒站穩。名叫派派的熱心的卡車司機點點頭,她說是自己誤會了。
不管怎樣,我還是感謝她的好意。派派顯然有點不好意思,她憨笑着晃了晃自己。為表謝意,我請她喝了一杯茶奶,随便加料。
派派看着菜單,她說這個人年紀大了,不能喝太甜的了。我看着她的臉,實在是沒瞧出來年紀大在哪。她說話像我老家的舅舅,帶着一副年長者的慵懶。
等待片刻後,店員小姐遞來了茶奶。
偶爾喝一下年輕人喜歡的飲品也不錯嘛。派派感慨道。
在回去的時候,她說她可以載我一程。我覺得這實在是不太好,派派卻覺得沒什麼。
她告訴我她是外環來的,今天是想要來厄匹斯港釣釣魚,享受一下晚間的生活,現在剛好要往回走呢。
拗不過她,我上了她的車,外環人生猛,一腳油門踩到了底。我回想起上次比利開車走在這條路上,他那個時候也是将油門踩到了底。他說為了躲避治安布他不得不這樣,而派派也說為了躲避治安局的人她必須這樣。她的車開的比比利還快,簡直是竄出去的。我的腦袋撞到了前座上,肚子被安全帶擠壓,胳膊無助的摸着空蕩蕩的車頂。派派一隻胳膊搭在窗外,我覺得她嘴裡應該叼根煙。
幾乎是隻花了正常時間的一半,我就被送到了狡兔屋的門口。下車時,我感覺世界在天旋地轉。嘔吐的感覺在胸口堆積,喉嚨裡黏膩的難受。妮可開門,貓又興緻沖沖的跳出來,看見我無助的扶着路邊的樹嘔吐。比利看着派派,他倆似乎認識。自诩年邁的少女嘿嘿一笑,她不好意思的戳了一下手指,她說這個人開車開習慣了嘛。
沒事.....嘔......開得好。yue。我邊吐邊說。
快扶她去休息吧,我也得回去了。派派和比利打完招呼,開着車遠去了。我被安比拖着進屋,可憐巴巴的躺在沙發上。妮可鎖好了房門,她說回來的真巧,她剛好打算做晚飯。我的臉埋在被子裡,忽然意識到我轉了這麼大一圈就吃到了三盒薯條。
結果還被吐了出去。
說好的一起吃飯呢淺羽悠真!
飯呢!!
妮可說不管怎樣還是先吃飯的好。她難得下廚,決定給我們做一鍋豐盛的美食。安比偷偷的藏起來兩個漢堡,打算趁着深夜熱熱吃。貓又耷拉着耳朵,她不敢面對現實。
說是做飯,其實就是把能找到的食物都放到一個鍋裡炖一下。看着妮可端來的一大鍋難以形容的東西,我咽了口口水。比利表示自己是個機器人,他不用吃飯。妮可敲他的腦袋,她說我知道這個東西看着不好吃!可是家裡沒有别的了!
我把淺羽悠真的衣服挂在門口,打算到第二天的時候給他送回去。妮可把鍋放到桌子上,對這個我帶回來的衣服感到好奇。她問我是從哪弄來的這麼大牌的衣服,我說是我的朋友的。
朋友?你什麼時候結識了一個這麼有錢的朋友,能不能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妮可脫掉圍裙,随手的丢到了一旁的凳子上。我猶豫了一下,說應該可以,不過他最近忙于工作,連我都聯系不到了。
那真是可惜,不過沒關系,沒有我妮可交不到的朋友。妮可拍拍胸膛,拉着我坐下來。我用勺子挖起鍋裡的食物,看着往下滴落的顔色奇怪的濃湯。貓又小口小口的舔着,哭喊着自己想吃青花魚。妮可說再等等嘛,她又接了個委托。
喵嗷,好想吃青花魚。貓又難過的攤在桌子上,腦袋本能的遠離勺子裡的食物。安比也小小的吃了一口,然後安靜的把勺子放了回去。我吃的很努力,生怕妮可對此感到難過。妮可也給自己挖了一碗,她舉着勺子,說起了自己的新的委托。
那是一個普通的小委托,錢不多事還多,妮可本來都不願接下。隻是狡兔屋最近實在是窮的揭不開鍋,再不想辦法搞錢大家估計都會被餓死。安比在偷偷給狡兔屋刷好評,背着妮可說大活有優惠。比利借着看星徽騎士的理由幹兼職,做點什麼司機的工作補貼家用。
貓又出去接私活,零零散散賺了不少。我把我的工資全部拿了出來,想着能活一會是一會。艾米莉安在街上忽悠無辜邦布,妮可不教點好的。
生活或許就是這樣,忙忙碌碌,意外不斷。安比實在是不想吃妮可的大炖菜,找了個理由就離開了。貓又吃的耳朵都塌了下來,她說要是接連幾天吃這個的話别說下空洞了,就連下床都難了。妮可很不高興,她說有那麼糟糕麼,我吃着還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