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廟中土地公眼前的景象突然發生了扭曲,冥夕和君長安兩位使者似被扭曲的空間吸了進去,剛剛還好端端的在眼前,突然便消失不見了,南知意前後腳的時間便趕了回來,手中緊緊的攥着那本《衛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人呢?”
土地公道:“使者莫急,小老剛剛看見她們被這裡扭曲的空間吸了進去,想來是有人在他們身上布下了什麼術法,被術法拉了進去,此處暫時還是安全的”
南知意氣道:“我擔心的不是這裡安不安全,而是他們兩個會不會遇到危險?”
這土地公頗有些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意思,低頭這這這的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有用的話,南知意無奈隻能燃了一個傳音符,請求華南箫前來幫忙。
此時的冥夕出現在一座古城當中,城池的結構看起來與如今的城池有些差異,看起來更加的古樸沉悶,但就是這般整體色調比較沉悶的城池挨家挨戶卻清一色的挂上了紅紅的燈籠,有條件的人家也會在門前裝飾上紅紅的綢帶,而城裡是難得的一片鑼鼓喧天、人聲鼎沸、喜氣洋洋。
冥夕此時身在一頂高五尺,深八尺,闊四尺,内可容六人的大紅喜轎裡,身穿一襲大紅色喜服,鳳冠霞帔、珠翠钗環齊戴,頭上還蓋着一頂輕薄的紅蓋頭,她的手指還保持着撩起較量的動作,所以能夠看到周圍的景象,轎身上的木頭貼金描花,轎身上挂着的帷幔裝飾的很漂亮,雲鳳花朵、刺繡珠簾,紋樣很是精美,整個轎子共十八人合擡,道路兩旁都設了步障,宮女童子們打着方圓扇子,長長的隊伍前後還有共三千名的士兵開路,這是國君嫁女的排場。
此時她的第一想法是,難道她穿越了,回到了六百年前她出嫁的那一日,可是時間怎麼會倒流呢?
又難不成是在做夢,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掐的泛青了,可是眼前的景象還沒有消失。
不是在做夢?她轉念又一想,管它現在是什麼情況,看着眼前一個個喜氣洋洋、真心祝福的笑臉,無論如何她都要阻止這場叛亂,她要救眼前這些人的性命。
她想猛拍轎子,好從轎子上下來,告訴衆人這婚她不結了,可是她的行為根本不受她控制。
她想張口讓大家都散去,可是嘴巴裡也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看着隊伍繼續行進,她隻好将撩着轎簾的手收了回來,這時才發現,她的行為并不是完全不受她控制的,隻是她若有想阻止這場叛亂的行為,則會受到制止,但其他的時候她是可以自由行動的。
她隔着眼前紅色的薄紗轎簾看向外面的人,一個腰背挺直的男人騎在高高白馬上的背影映入她的眼簾。
她坐在轎子中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見他不時轉頭觀察,而看見他側臉時微微還能看到他緊蹙的眉頭,面上沒有一點大婚的喜悅,反而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果然是時刻都在擔心着魏國的軍隊能不能順利得手,不然他的心思可便白費了,看他擔憂的樣子,果然是魏國的好走狗。
隊伍還在緩慢的行進着,父皇登基二十餘載,一直貫行休養生息的政策,還地于民,希望能恢複生産,增強人力,幾不打擾百姓,而她的這次出嫁卻是難得的大排場,而京城百姓也樂于見得,自發的走上街來參見依仗,有條件的人家還會準備幾束花,抛到道路中間來,一路走來,竟是天女散花,滿路生香。
周邊的人正沉浸在喜悅的氣氛當中,前面車隊突然停了下來,雖然隊伍走的不快,但還是引起後面不小的震動,之聽轎子前方的司禮官問道是怎麼回事,衆人不知,隻好先派探子前去查看。
但她不用等探子回報便知道,接下來會是城門烽火連天,鐘樓裡的鐘聲回蕩個不停,而後是隊伍的前列遭到潛伏在京城裡的程國細作的埋伏,而後有人暗開了城門,将本是借道攻打常國卻掉頭回攻衛國的魏國軍隊放了進來,京城頓時變成一座殺戮之城。
果然狼煙從城樓上燃起,黑煙侵染彌漫着整座城池的上空,這座城市遠離戰争的人群不由得連連咳嗽,刺耳的鐘聲急促的敲擊着,似乎遭遇了很緊急的軍情,連帶着城内所有的人都陷入一陣惶恐。
前方隊伍開始騷動,看樣子最前方的戰争已經打響,她記得......她記得她的王兄便在送嫁隊伍的最前方,也對,雖然今日的主角是她,但王兄才是衛國的繼承人,在魏國的眼裡,自然要斬草除根。
厮殺已經開始了,道路兩旁的百姓紛紛逃散,可是今日的排場太大了,幾乎是家家戶戶都出來了,這一起慌亂,竟發生了人擠人人踩人的慘劇。
反倒是留在原地的送嫁隊伍略顯安全一些,但這也隻是暫時的,城内各處開始起火,人群這麼密集,隻要一個人身上着了火星子,這一條巷子裡的人都跑不掉,有哭嚎尖叫聲響起,還有皮肉燒焦的臭味,整個城市已經有了煉獄的雛形了。
她扯下蓋頭,從轎子裡出來,拔出身邊一個護送士兵的刀來,說道:“是大魏國軍隊來襲,各位将士們扯去你們的紅衣,現出你們的铠甲,随我一起叫這些魏國賊有來無回,不過你們首先需随我先殺了這個賣國求榮的反賊君以澤”
此話一出,衆人明顯都驚呆了,雖然今天的變故太過突然了,但是君丞相畢竟還是公主的驸馬,怎會從公主的口中說出君丞相便是反賊的話來。
君以澤少年白衣卿相的名聲還是深入人心的,雖然公主玉言,但衆人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君以澤也并沒有引頸就戮,而是道:“雖不知公主殿下是受何人蒙蔽,但君以澤不是叛徒,大魏國軍隊借道我過伐常,陛下也隻魏國不安好心,之所以會借道給大魏國,是想引大魏國軍隊深入我國腹地,好将其有生力量一舉殲滅,但想來是這其中的某個環節出了漏洞,我自知罪責難免,絕不會苟且偷生的,但是大敵當前,現在該是一緻對外的時候,衆位若不信我,大可以将我綁上,若真到了那城破國厄之時,我君以澤定與各位同生死”
她冷笑一聲,“君以澤不愧是能靠着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出使列國的人,颠倒黑白的能力令本公主佩服”
君以澤道:“不管公主怎麼說,如今大敵當前,該是一緻對外的時候”,他擡起雙手,“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若衛國亡,君以澤願為各位刀下爛泥”
這時一個将官出列道:“公主殿下,魏國借道伐常雖然是君丞相建議陛下采納的,但當前的确該一緻對外,臣會縛住君丞相的,若他真是叛徒,再殺他也不遲”
君以澤畢竟深得人心,她此時沒法讓将士們立刃仇人,隻能先行面對魏國大軍,她将手中刀還給剛剛的那個士兵,“拿上刀,殺掉魏國的士兵,國中百姓都是你們的兄弟姐妹,保護好他們,不要讓他們淪為亡國之奴”
士兵拿上刀,其他士兵也是同仇敵忾,紛紛脫去身上大紅外袍,露出反射着寒光的铮铮鐵甲,向着前方和城門口處去增援抗敵。
戰鬥從早上打到了日頭高照,烈日蒸空,刀光血影,再到日影西移,昏黃的日影灑照在滿目瘡痍的城池之上,斷壁殘垣、血流漂杵,不知剛剛加入戰鬥的三千軍士還有幾人活着。
君長安不知被剛剛的那個将官帶到了哪裡綁着,她身邊原來還有一些保護的士兵,但随着前方越來越吃緊,她将他們都趕去了前方,直到身邊再無一人,街道上有金戈鐵甲的撞擊之聲,不是衛國之甲的聲音。
她沒有回頭,而是想着王宮的方向奔跑,那是她來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