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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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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劫獄前一天,谷州府。

谷州府曆史悠久,物阜民豐,位于九寒山牢正西方向,整座城被一條河所貫穿。谷州府橋多,河上架起十數座橋,每隔一二裡就是一座。

此時正值初春時節,陽光明媚,楊柳拂堤,河岸風光煞是怡人。

琥沙派掌門唐奕才站在這些橋中最為出名的府澱橋頭,微風略略吹起他的袍袖,他的思緒也随風飄蕩,一旁谷州刀派掌門趙恬滔滔不絕的說話聲逐漸遠去。

唐奕才想起自己和重雲門門主鄭寶卿在來谷州府的路上,二人之間的對話。

鄭寶卿抱怨道:“竟然要到這種地方來,與這裡相比,我更願意到水西直接去會會衛堯覺或聊正赟。”

唐奕才提醒:“聊正赟早就死了。”

鄭寶卿道:“我當然知道聊正赟死了,死了四年了,我的意思是,現在那個姓聊的小子,我根本不放在眼裡。”她頓了頓,又道:“盟主大人也是病急亂投醫,連這些蝦兵蟹将都點上了。你信不信,若姓聊的或姓衛的真打來了,他們派不上一丁點用場。”

唐奕才道:“不一定,九寒山牢是當年的南武林盟主一手設立,數百年來都由曆代盟主直接管轄,裡面的獄卒武功不會差。”

鄭寶卿道:“那是以前的事啦,先盟主還在的時候,就沒怎麼管過九寒山牢了,你不知道嗎?更别說現在的盟主大人。要不是缺人手,還想不到這有一座九寒山牢呢。這些年來那些獄卒都在自由生長,那起子人一旦自由了,必然散漫。一旦散漫下來,武功也荒廢了,精神也松弛了,還指望他們呢。”

唐奕才默然無言,心裡倒也認同鄭寶卿說的。過了一會又道:“比起這個,我更好奇谷州刀派的人水準如何。若是達不到,怎能讓他們去守九寒山牢?若水平足夠高,那便是萬千之喜,說不定還能從他們之中選些人跟我們一道回臨薊……”他說着說着,突然興奮起來,“不,若比九寒山牢的獄卒們都厲害,那麼也不用讓獄卒跟我們走了,獄卒還在九寒山牢不動,直接讓谷州刀派的掌門和所有老師弟子跟我們去臨薊就好了。”

鄭寶卿冷哼一聲道:“你想多了,谷州刀派,那算什麼門派?十幾個半吊子聚在一起,教一群孩子一些拳打腳踢的三腳貓把式,就叫做門派了?”語調裡滿是傲慢輕蔑之意。

唐奕才道:“不管他們水平怎樣,這次去谷州刀派,收收你的脾性,至少人家對我們是很歡迎很尊敬的,他們春日大較本來是春分之後才進行,往年每年都如此。今年因為我們要來,特地把時間提前了,還要過段時間才春分呢。”

鄭寶卿皺眉道:“我才不耐煩聽他們的奉承話。”

唐奕才一愣,道:“什麼意思,你不去嗎?”

鄭寶卿道:“你去吧,看看那些孩子水平怎麼樣,我直接去九寒山牢找鮑鐘。分頭行動,就不浪費時間了。我這邊的事辦完了,就來谷州府跟你彙合。”

“……所以這座橋曆史極其悠久……唐掌門,唐掌門?”

唐奕才一下被拉回了現實,轉過頭對趙恬笑道:“啊……就是說在谷州府還隻是個小縣時這座橋就已經在這了?”

趙恬賠笑道:“是。”說着将唐奕才請至府澱橋中間的橋亭裡坐下,又道:“對于這次兩位掌門來到敝派,我們十分重視,得知二位還要觀看大較,簡直是受寵若驚。”他一邊說一邊以手掌不斷摩挲着膝蓋,“隻是不知盟主大人為什麼突然讓二位來……”

唐奕才哦了一聲,以輕快的語氣道:“沒什麼,就是盟主想了解了解我們水南各地的武學流派。”他決定先看了谷州刀派水平到底如何後再與趙恬進行下一步的談話。

趙恬笑道:“那這可是個大工程,也是盟主勤勉,心系整個水南武林。”他笑起來,臉上的褶子一層層翻開紋路。

趙恬有些歲數了,唐奕才不知道他多少歲,不知有沒有八十。

自從當年衛氏裂變後,水南、水西、水東三地的勢力誰也滅不了誰,又都筋疲力竭、人困馬乏。索性各自休養生息,恢複元氣,逐漸便形成如今的格局。隻是水東相對來說更孤立一些,與水南水西都少有往來。水南則跟水西交流更多,摩擦也更多,但大體上也是以仲邑江為界各自發展,互不影響。

然而就在近二十年,水西突然開始頻繁地“活動”起來,這些活動在水南的江湖人看來明顯是針對他們水南武林,讓以水南武林盟主為首的水南武林人士不可避免地神經緊繃。

但眼下水南武林已是人才凋零、今不如昔,三地的平衡被打破,也無怪水西在這個時候出手,畢竟聽說現任水西武林盟主是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除他之外,那個聊正赟的兒子也不是個消停的,

唐奕才和鄭寶卿所效忠的主子,水南武林盟主,在為缺乏人手應對即将到來的災難焦慮很久後,有下屬提出,或許九寒山牢的獄卒可堪任用,不如先請他們上臨薊城來再做下一步打算。

盟主為表對九寒山牢獄卒們的重視,特意派了作為水南武林盟主左右手的唐奕才和鄭寶卿親自走這一趟。至于獄卒們離開後誰來看守監牢,先前提出任用獄卒的那名下屬又說,聽聞與九寒山牢相鄰的谷州府中有一個谷州刀派,可讓他們接手看守監牢的差事。

唐奕才接受任命時,倒還沒覺得這事有什麼棘手。到地方後才發現,這事難辦。每個節點似乎都出現了些問題。

谷州府這個地方,雖然曆來也算是水南繁華之所在,但武道不興,其離水南武林盟主駐地所在地甚遠,本地也沒什麼大的武林門派或世家,所以遠離江湖紛争。

谷州府,是個不管武林如何紛擾,都遺世獨立于風雨之外的地方。

所以這裡的門派自然就不出名。在這之前,唐奕才和鄭寶卿甚至聽都沒聽說過這個門派。

不說唐奕才和鄭寶卿,水南的江湖人士,大多數也沒聽說過谷州刀派,更别說跟重雲門、琥沙派,還有水西的兩儀派這些在水南水西水東都名聲在外的大派比了。

谷州刀派,問道齋中,弟子們圍成幾團,有說有笑。

谷州刀派是武林門派,問道齋則是專門給弟子講授理論的書齋。

因為第二天下午就要大較,所以師父辜俊願在講明注意事項并對弟子們進行鼓勵後便早早離開。弟子們倒還不着急走,留在齋中閑聊。初春的陽光将格子窗的陰影投射進齋中,整個屋子都流溢着橙黃色的光彩,明晃晃亮堂堂。

一名精瘦招風耳弟子對圍在旁邊的同門道:“這次的優勝,肯定又是他啦。”說着朝另一團弟子的方向努努嘴。

旁邊的兩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铎師兄?”

“那套刀法,師父隻傳了他一人。之前我去問師父可否将這套刀法也傳授給我們,師父說我們還不到學的時候。”

“他還沒學這套刀法時就年年都是優勝,如今學會了,我們更不是他的對手了。”

“不過也隻有铎師兄那般的天資,才有資格學這種高深的刀法。”

“什麼天資?師父偏心罷了。劉師弟,若師父肯在你身上付出跟他一樣的時間,我不信你打不過他。”

打開話頭的那名精瘦招風耳弟子撇撇嘴:“往日就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今年要是又拿了優勝,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

那名被其他人稱為铎師兄的弟子名叫铎占文,穿一襲碧色長袍,長得斯斯文文的,此刻在屋子另一邊,身旁也圍了不少同門。

铎占文旁邊的一名弟子對自己右手邊的弟子笑道:“不用說,今年的優勝肯定又是占文。這種沒懸念的事猜起來沒意思,我們還是猜猜這次是我的名次靠前還是你的名次靠前?誰的名次靠前誰就請客吃飯!”

铎占文溫雅一笑,道:“哪裡哪裡,我看其他師伯叔門下的弟子都很努力,最終結果如何,也難說得很。”

站在他身後的兩名弟子對視一眼,都抿嘴笑笑。铎占文這麼說,是已經認定他們師父辜俊願這一門下的弟子都是比不過他的了。

铎占文道:“隻是我認為我們的眼界不應當隻放在門内的大較上,而應該放眼整個武林。谷州府外還有整個水南武林,水南武林之外還有水西、水東武林呢,那些地方的武功可都是玄妙得緊。”他頓一頓,道:“比如我這段時間在研習水西兩儀派的功夫,深入了解後才發現真是别有一番天地。”

旁邊一名女弟子道:“铎師兄,我們都在為大較苦練,師父教過的招式都擔心掌握不熟,你還能有餘裕研習别門别派的武功。”語聲裡滿是欽佩之意。

這名女弟子的話正誇在铎占文心坎上,他嘴上不斷說着謙虛之詞,面上的得意神情卻有些遮掩不住。

铎占文興緻很高,繼續道:“兩儀派的内功修煉講究同時運使陰陽二氣,跟其他所有門派都不同。其他門派的内功要麼是屬陰,要麼是屬陽,比如我們門派,内功修煉就是走的就是‘少陽’的路子。凡習武之人,隻要修習了陽性内功就不能修習陰性内功,反之亦然,但兩儀派獨有的修煉法門讓他們可以沖破這一桎梏。放眼水南水西水東三地,能做到這點的,唯有兩儀一派而已。”

其他弟子聽得入神,有一個弟子問道:“内功半陰半陽,跟全陰全陽哪個厲害?”

铎占文正準備張口,忽然從旁邊飄來一句:“運使陰陽二氣的,三地之中,不止兩儀派。”

周圍的弟子一下安靜下來,這安靜也引起了精瘦招風耳弟子及他身邊那團弟子、還有書齋另一處聚在一起的女弟子的注意,他們都停下了正談論的話題,朝聲音來源看去。

說這話的,正是與他們同為谷州刀派弟子的雨馀涼。

雨馀涼一個人坐在一邊,先前沒有參與任何談話。此刻聽到铎占文言語中有誤,忍不住開口。

铎占文一愣,還沒說話,就有一名弟子譏道:“怎麼,你又知道了?”

雨馀涼沒有回應這名弟子,隻是看着铎占文道:“水西還有一個無涯派,這個門派修煉的内功也是同時包含陰陽二氣。”

铎占文稍稍有些下不來台,無涯派?有這麼一個門派麼,他怎的從來都沒聽說過?

先前說話的那名弟子又譏嘲道:“不會是你杜撰的吧?”他說完這句話,周圍有笑聲零零碎碎地響起。

雨馀涼有些難堪,又有些氣悶,情不自禁地加快語速道:“兩儀派跟無涯派祖上有些淵源,隻是後來無涯派由于某些原因而凋零滅派,不像兩儀派如今規模浩大而已。這兩派雖都以陰陽二氣為内功根基,但運功的方式完全不同,也算是世上武功流派種類繁多、千變萬化的一個例證。”

衆人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也都不說話了。

隔了一陣,一名弟子說道:“嗐,既是早早就滅派了,那占文說隻有兩儀派一個門派也沒錯啊,非要這麼杠一下子。”

衆弟子又是一陣沉默。

這之後,逐漸有人說起了其他話題,精瘦招風耳弟子對旁邊那團女弟子其中一個身穿橘黃衣衫的叫道:“楚楚,八極萬仞會最新一期的小報買了沒?借我看看呗!”那名被叫做楚楚的女弟子回頭道:“你想得美!我自己都還要等大較後再看呢。你叫我一聲姐,姐姐看完後也不是不能賞給你看幾天!”那精瘦招風耳弟子滿面笑容道:“好嘞楚楚姐,謝謝楚楚姐!”有一名男弟子道:“看完了也借我看看!”那名被叫做楚楚的女弟子道:“我隻借一個人,你們自己去商量!”楚楚旁邊的一名女弟子道:“你們真煩人,想看自己去買啊,老借别人的做什麼?”弟子們打打鬧鬧,安靜的書齋又喧鬧起來。

這些弟子口中的八極萬仞會,是個專門挖掘江湖“秘聞”的組織,且主要着眼于各成名大佬的私人秘聞。

很難界定它是個怎樣的組織。說是個江湖組織吧,該組織并不插手江湖之事,從未有人見過其成員出手,他們似乎并不身懷高深的武功,甚至可能沒有武功。說它不是江湖組織吧,然而該組織緻力挖掘的消息,範圍又僅限于江湖之中。

該組織毫無下限,小到某某門派掌門家眷的内宅鬥争,大到武林盟主手下的夫人跟另一名下屬偷情,事無巨細,全都寫在每十五天就刊印一期的小報上。

人們一邊驚歎着該組織下限越來越低,一邊又期待下限可以更低些。順便感慨:原來那些什麼什麼盟主,什麼什麼掌門,表面看去正經得令人害怕,私底下卻玩得比誰都刺激。

也正是這些内容,奠定了這一讀物并不高雅的基調,但抵不住人們愛看。八極萬仞會甚至号稱:他們刊印的小報,對各路俠士們來說,簡直就是行走江湖必備讀物。

無人知道誰在幕後領導着八極萬仞會。據最可靠的傳聞,情色小說《修武奇情》系列的作者情癡教主就是創立該組織的人。但情癡教主又是誰?亦無人知曉。再者,《修武奇情》成書于百年以前,如今操縱八極萬仞會的,自然早就另有其人了。總之,該組織手眼通天——在探知江湖“秘聞”方面,卻謎團重重。

弟子們聊了一陣,也逐漸收拾東西,三三兩兩地回去了。

雨馀涼亦往随身挎着的書袋裡裝了兩本書,再将木刀握在手中,一切停當後,向坐在斜後方的弟子道:“葉千,走麼?”

與雨馀涼同為谷州刀派弟子的古葉千一下清醒,一邊揉眼睛一邊應道:“等等我馀涼,就來了。”先前古葉千正趴在桌子上睡覺,從下午一進書齋就開始睡起,恍惚間聽到有人叫自己,懵懵懂懂把頭從臂彎裡擡起來,才發覺書齋裡空蕩蕩的,不僅師父走了,同門也走了不少了。

雨馀涼跟古葉千說自己在書齋外面等他,剛踏出門外,就看見自己的同門師弟謝岚星走在前頭,身邊跟了一個與他平時要好的弟子。

謝岚星道:“知道這些也不稀奇,也不看看人家爺爺是誰?近水樓台先得月,是比我們知道的多些。”

另一名弟子道:“管文書檔案的而已。”

雨馀涼正看着二人遠去的背影發呆,突然肩頭被人一拍,雨馀涼轉頭就對上古葉千一張湊得老近的臉。古葉千一隻手反提着書袋,樂呵呵道:“走呗。”

兩人走在街上,雨馀涼看着樂天一如既往的古葉千,道:“明天就要大較了,你不緊張嗎?”

古葉千道:“不緊張,我這人啊沒有其他優點,就是心态好。怎麼?難道你緊張?”

一般來說,收受弟子、傳習武功的武林門派都有大較,有的門派或許以其他名字稱呼這一活動,但都是要定期考察所收弟子武功精進狀況的。不同門派大較的安排不同,比較頻繁的一年兩三次,大多數門派都是一年一次。有些門派安排在每年秋季,有些安排在除夕之前幾天,谷州刀派則在每年春分之後。今年倒是例外,因為有臨薊城的人要來,所以門派将時間提到了春分之前。雨馀涼仍然記得之前衆弟子得知這個消息時的情形:

那日書齋之中,一名弟子說道:“你們曉不曉得,這次大較,臨薊那邊會來人看。”

谷州府坐落于水南腹地,臨薊城則地處水南北部,後者一直是曆代水南武林盟主駐地所在。如重雲門、琥沙派這等水南的名門大派也位于臨薊城内或城外近郊。臨薊那邊的來客,對水南的江湖門派來說,可以說是非同小可了。

果然此話一出,衆弟子都坐直了身子,在一疊聲的“什麼?”“不會吧!”的驚詫聲中,那名弟子又道:“千真萬确,我昨天去問師父接下來這一年打算傳授我們哪幾套刀法,我們好事先去熟悉熟悉,恰好師父正跟其他師伯師叔們談論這件事呢。師父暫時還沒空理我,我就站在旁邊等,順便聽了一會,那臨薊來的人似乎還是我們盟主大人的親近手下。”

另一名弟子插口道:“怪不得這次大較提前了,往年都是春分之後,都是為了就貴人的時間吧。”經他這麼一說,衆弟子都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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