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是在通過武功追蹤什麼東西。
聽他說話,似乎并不知道無涯派。
明明是“無涯斬雲訣”,他卻一口一個“斬雲訣”。
明明他用來拆解無涯斬雲訣的那招也是無涯派武功,他卻隻說“那一招”。從頭至尾沒有提“無涯”兩個字。
而确實幾乎無人聽說過無涯派,他之前與铎占文産生争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雨馀涼突然冷汗涔涔,他從小到大也看過不少“全流派武功種類彙總”之類的書籍,今日才突然驚覺,似乎隻有雨休自己編寫的書上提到了早已不存在的無涯派。
雨休又是怎麼知道無涯派的?他跟百年前就滅門的無涯派有什麼關系?
謝岚星好死不死使出了無涯派的斬雲訣,而自己好死不死用了無涯派的武功來拆解,這才被盯上。
他感興趣的怕不是自己,而是爺爺雨休。
找不到爺爺,所以來逼問自己,想從自己這知道些什麼。
雨馀涼不想說有關雨休的事,誰知道這疤臉大漢通過武功追蹤的是什麼,搞不好是在追蹤仇家。
雨馀涼隻是不說話,他不知道自己繼續沉默下去那疤臉漢子會怎樣,會對他嚴刑逼供嗎?那漢子已走到了他面前,雨馀涼隻低着頭,一顆心砰砰跳動,手心緊緊攥着,已出了一層的汗。
二人僵持半晌,疤臉漢子正準備開口說話,突然從堂屋那頭傳來一陣敲門聲,有人一邊敲門,一邊叫道:“馀涼,在家嗎?”
是古葉千!
雨馀涼猶如看見了一根救命稻草,但又轉念一想,這漢子會不會把古葉千也一并抓起來?他想讓古葉千趕緊離開,又希望向門外的古葉千暗示一些什麼,好讓他帶人來救自己。
正當雨馀涼忽喜忽憂時,那漢子卻突然轉過了身,朝窗戶走去。
到了窗邊,疤臉漢子回頭道:“用些草魚骨粉敷上,淤傷好得快些。如果你以前知道,當我多言就是。”話畢躍出了窗戶。
雨馀涼呆立在原地,過了好一陣才跑到窗邊向外張望,隻見窗外一片明晃晃的日光,屋後兩溜金魚草開得正好。哪裡還能看見那疤臉漢子的身影?
那頭古葉千見沒人回應,又更用力地拍了幾下門,大聲叫道:“馀涼,馀涼,你在家嗎?”
雨馀涼這才如夢初醒般,一邊口裡應着一邊去開門。
古葉千自從大較受傷後就沒再去門派,他估摸着這個時候雨馀涼也該比試完回來了,于是來到雨馀涼的住所看看雨馀涼的傷勢情況,順便交流挨打心得。
雨馀涼請古葉千屋裡坐,古葉千笑道:“坐不得坐不得,你忘了?”說着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雨馀涼勉強笑道:“你不說我還真忘了。”
古葉千于是一手撐着桌子,問起雨馀涼大較的情況,雨馀涼從頭到尾跟古葉千說了,包括之後那疤臉漢子來家裡的事,也一一說了出來。
古葉千一拍桌,忿忿道:“這個謝岚星怎麼這麼下作?馀涼,下午你就去找師父說清楚,我跟你一起。”
雨馀涼道:“師父下午忙着呢,這次大較主要是他在組織,肯定沒時間聽人說這些。”他頓了頓,“而且,他厭惡我,說不說的,又有什麼分别?”
古葉千沉默一陣,道:“……你好歹可以讓謝岚星受到懲罰。”
雨馀涼雙手抱頭,手指伸進頭發裡,疲憊道:“我現在不想想這些了。”他低着頭,說的話悶聲悶氣從下面傳上來:“下午我還是去門派吧。”盡管他不想面對同門和師父,但那疤臉漢子實在有些詭異,要不是古葉千突然來,雨馀涼還不知道事态會怎麼發展,現在他隻想去到人多的地方。
古葉千道:“那個臉上有疤的漢子,也不一定是歹意,雖然出現的方式是吓人了點……”
雨馀涼嗯了一聲,道:“我準備先問問爺爺。”說着從櫃裡拿出傷藥來,脫去上衣給自己上藥。
古葉千看到雨馀涼身上一道道紫青淤痕,也覺得有些觸目驚心,道:“說起來,雨爺爺呢。”
雨馀涼道:“他這幾天攬了什麼活,時常不在家。”
雨馀涼嘴上說着,心裡卻突然一凜,他去攬了什麼活?雨馀涼之前沒在意,此刻卻突然好奇起來。
古葉千道:“你背上也有,需要我幫忙麼。”
雨馀涼道:“嗯,謝謝。”
雨馀涼擦着藥,卻突然想起了那疤臉漢子的話。
他以前還真沒聽說過有人拿草魚骨粉治療淤傷,想來不是偏方,那漢子也不會特意跟他說。
看他樣子,倒也不似來尋仇,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雨馀涼忽然對雨休的身份,連帶着自己的身份都産生了疑惑。
他又想到謝岚星在大較前說的那句“雨老兒自己都是個老光棍,連兒子都沒有,哪裡來的孫子?”雨馀涼最初聽到這句話時内心充滿了懷疑和傷心,後來想通了便也覺得這隻是謝岚星在胡說八道,無非就是讓自己心裡難受一下而已。可現在,雨馀涼卻覺得謝岚星這話當真不是空穴來風了。
老爺子到底瞞了他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