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姬花青是在雨聲中醒來的。
到了四月份,雨水也逐漸多了起來。姬花青洗漱一番,便往屋外走去。
來到大廳外,姬花青聽見廳内人聲,便不忙進去,而是尋了個隐蔽的角落,靜聽大廳内是什麼人在談論什麼事。
隻聽秦椿道:“所以,每一家镖局都不願借出人手,是麼?”
夥計們互相看了幾眼,先後道:“是。”
大廳内一陣沉默。
白翡姑問那些夥計道:“你們有說要押的镖貨是玉家的嗎?”
那些夥計道:“說了,可他們硬是說镖師都在外面押镖,镖局騰不出人手,要麼就是說镖師們最近告假在家,實在無法前來押镖。”
白翡姑憤憤道:“真是一群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初玉老爺把他們救下,資助他們開镖局,這下玉老爺有事需要幫忙,一個個都當了縮頭烏龜了。”
玉劍坐在一旁,低着頭沒有說話。
姬花青心内暗道:“人之常情。”
一名夥計道:“福至镖局的孟總镖頭聽說了這趟镖的原委,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借人手給我們,後來聽說皮寨主和魔教聯合起來要劫這趟镖,當即就回絕了。”
姬花青聽到“魔教”二字,渾身一震。
秦椿煩躁地擺擺手道:“說起來這又是一件棘手的事,他三烏寨怎麼又和魔教搭上線了?”
廳内沒人說話,是呀,三烏寨和水西魔教讓人覺得八竿子打不上邊,怎麼攪到一塊去了?誰也不知道原由。
葉小暑道:“這趟镖本來就極不好押,人手沒借到,如今又得知來劫镖的匪徒不簡單。”
苗镖頭道:“既然眼下已經是這麼個形勢,也不必再說這些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的話了,都想想辦法要怎麼應對吧。”
秦椿道:“苗镖頭說得在理,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按之前說的,明天出發去茶芫鎮…… ”
姬花青本來正待聽下去,忽聽得身後有極細微的腳步聲夾在沙沙雨聲中,聽到腳步聲的同時,姬花青便将頭轉向後方,隻見宋子期站在相隔二十多尺的廊門背後,剛剛踏出左腳。
宋子期見姬花青回頭看向自己,心下一凜,想,果然好敏銳,玄同教當真個個是人才。
另一頭姬花青也在疑惑,宋子期既然能使出像昨日那樣精妙的封擋招式,照理說隻要他想,就不會被自己輕易發現,且從他的腳步聲聽來,能感覺到他是故意放輕腳步,可為什麼卻一點潛行步法的影子都沒有?姬花青想,宋子期是有意讓自己發現他的。
她想多了。
見自己被發現,宋子期極小聲地清了清嗓子,對姬花青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到自己這邊來。
姬花青看了一眼大廳裡面,镖局衆人仍在商議,她隻得過去,不知這位“大人”又有什麼事要找自己。
姬花青跟着宋子期一路來到宋子期所住的房間内,宋子期先朝門兩邊看了看,再将門關好,兩人走到屋子内側,宋子期道:“我們得跟着镖局走。”
姬花青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宋子期,道:“為什麼?昨天不是拒絕了他們嗎?”
宋子期道:“情況有變。”
姬花青道:“可跟着镖隊會浪費很多時間,還會多很多麻煩……”她想到方才聽到的镖局衆人的對話,心念電轉,“難道……難道教内是要我們裡應外合嗎?”
宋子期一愣,道:“什麼裡應外合?”
姬花青心想,這是教内機密,看來宋子期不願跟她這個曾一度叛教的人多說,可她很想知道更多相關的信息,于是道:“我教……是不是跟三烏寨合作了?教内要我們留在镖隊,是不是要我們裡應外合拿到镖貨?”
宋子期心想,玄同教和三烏寨合作?玄同教為什麼和三烏寨合作?不過,哎喲,這丫頭也太會幫我找理由了,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她就自己一股腦地想了這許多,于是沉着嗓子道:“嗯,你倒也聰明,難怪教主那麼看重你。”
姬花青道:“可是……我教為什麼要拉攏那個姓皮的?”
宋子期把臉一闆:“這你就不必知道了,去吧,一會我去跟镖局那邊說。”
姬花青隻好從房間退出,想到往後的一個多月都要跟镖局的人一同度過,心裡有些不快,她性子孤僻,向來喜歡獨來獨往,能跟雨馀涼同行這麼久也是因為兩人脾性相合,饒是如此,答應教雨馀涼武功後,有時她依然會覺得不便。姬花青心想:“不知镖隊去臨薊走不走經過綿作的路?教内知道瑚莊的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