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花青還未對“刀下留人”四字做出反應,手臂便凝滞在了半空,不是她自己停了手,而是有什麼東西将她的長刀抓住了,讓她的刀無法再繼續刺向何若楓。
姬花青立即轉頭朝手中的刀望去,被她壓在身下的何若楓看準這個機會,握緊長槍戳向姬花青。
這一槍又快又狠,但姬花青反應奇速,在槍尖觸及自己之前便閃身躍開。姬花青尚未落地,何若楓這一槍就已戳入了他左邊地下,伴随着砰的一聲大響,地磚碎裂,碎塊四散。随後姬花青才雙腳着地,她這一下躲得兇險,彎下腰右手反手握刀左手抓地,這才在向後滑出數尺後停下。
雨馀涼見姬花青突然出現,又是驚訝又大是欣喜,連忙跑過去道:“花青前輩!你怎麼在這裡?”
姬花青心說我怎麼在這裡?這問題我還想問你嘞。
原來那晚姬花青和呼延酬襲擊水匪營寨,得了一封書信才知道金玉霜已在白玄逸的授意下被送去給了丹陽派。姬花青回到客棧後又将信從頭至尾細細讀了好幾遍,确定眼下金玉霜是在來到臨薊的丹陽派二把手靈璇子的手中。
姬花青不由得心煎如沸,她一整晚都同呼延酬與群匪激鬥,本打算回到客棧後小憩一陣,如今卻半刻也坐不住,又立即出門打探丹陽派的落腳之處。
姬花青本以為眼前的道路已經明晰了,平坦了,不想一番打探過後,又一座高山陡然橫亘在眼前。
丹陽派作為這次前來水南的水西九大派之一,和其他八個水西大派都一同住在水南武林盟主府邸中。姬花青剛得知這一消息便預感到接下來的行動将不會很順利,來到盟主府邸附近一看,她意識到自己預感錯了。
哪裡是不會很順利,明明是會很不順利。
之前在瑚莊大鬧那一場,姬花青從瑚莊一路殺到龍虎寨,但事後回想起來卻有些後怕。
瑚莊那次是她運氣好,沒碰上高手,而瑚莊和龍虎寨當然不可與水西九派相提并論。姬花青是水西人,且在水西玄同教就事多年,十分清楚這些門派的厲害,鄭寶卿和唐奕才在水南已是頂尖的高手,但若放在水西九派,頂多不過是這些門派中遊的水準。
如今水西九派的人都住在盟主府邸前院,就姬花青打聽到的消息,九派這次來了不少門内高手。這些高手不僅在本派中享有崇高威望,在整個水西武林也是受人敬畏的名家耆宿,丹陽派靈璇子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姬花青就算很想察看盟主府邸中的水西各派,尤其是丹陽派的情況,也沒敢貿然翻上前院的院牆。
在一邊繞着盟主府邸繞圈一邊思考怎麼進到丹陽派的住處時,她發現盟主府邸後院倒是守衛薄弱。
前院既都住着九派的人,那麼李氏和李氏的下屬便是住在後院了。
嘿,姬花青想,客人氣派主人寒酸,這景象稱得上是奇特,不過就如今水南李氏風雨飄搖的情狀,會出現這種情況卻也不奇怪。
而現在這種情況為姬花青提供了方便。
隐在後院院牆上極目望去,姬花青發現水西九派來的人很多,非常多,是那種會讓她在達成目的的過程中受到極大阻礙的多。
姬花青也知道,這些門派相互之間并不是那麼友善。在水西,各江湖勢力、幫派教盟大緻分為兩個陣營,分别以武林盟主衛堯覺與前任掌盟之子、如今的聊氏家主聊以偲為首。如今來到的臨薊的水西九派中,殊華派、淩虛派,以及連江萬克禮所在的滄阆派,都站在衛堯覺這邊,丹陽派則是聊氏的忠心盟友。至于其他門派,姬花青很久沒回水西,尚不清楚他們如今的立場。
而玄同教屬于江湖黑|道,自立一座山頭,并不參與這些争鬥,又或者說,不管聊氏還是衛氏還是其他正派人士,他們都視玄同教為敵人,隻是近幾十年來玄同教徒少于在江湖上惹事,而白道武林又内鬥不止,所以都沒将注意放到魔教身上來。水西武林白道中不摻和這些事的還有兩儀派,兩儀派是水西名門大派中的名門大派,在很久以前衛氏和聊氏就都嘗試過将其拉攏到自己這邊,但兩儀派将雙方都回絕了,隻是關閉山門,潛心求仙問道。
姬花青想,同為道家玄門,都是道士,丹陽派跟兩儀派一個積極入世,一個一味出世,差距倒還挺大。
也正是這種各門派間的相互提防與小心謹慎給姬花青帶來了極大的不便。各門派間相互提防,所以他們各自在盟主府邸中的住處周圍都設有嚴密的防衛,門内弟子輪流巡邏。雖然他們不是為了防姬花青,可這無疑為姬花青去到丹陽派所居住的那幾座院子找到并盜取金玉霜增添了極大的難度。
牽一發而動全身,在各門各派都布置了相當嚴密守衛的情況下,假設姬花青被發現了,引起連鎖反應,到時候身後追的很可能就不止一個門派的人了,每個門派都會懷疑突然闖入的可疑人物會不會是其他門派派出的,他們會想方設法抓住這個可疑的賊人,弄清楚賊人的身份,這樣說不定就可以抓到對面陣營門派的把柄。
這前院裡卧虎藏龍,除了丹陽派靈璇子,姬花青聽說殊華派掌門葉錦栊、淩虛派聞人兄妹、雪山派掌門穹隆老人、碧逍派璧月夫人這次都來到了臨薊,而除這些人外,姬花青尚不知滄阆、天影、紫雁、仙霞這幾派來的是誰,不過根據她先打聽到的那幾個門派的情況來看,這幾派來的為首之人不會低于掌門或掌門親信級别。
簡直稱得上是高手雲集,因此,她根本沒有一旦被發現還能夠全身而退的把握。
于是姬花青不僅白天來到盟主府邸後院牆頭觀察前院,晚上也來,連續觀望了好幾天,試圖像之前在水匪營寨那般,通過數天的踩點找到突破口,尋得一處守衛薄弱的地方,找準一個時機和路線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去。
然而幾天的觀察過後,姬花青失望地發現,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前院守衛的嚴密程度跟之前呼延酬與她破了的那水匪營寨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一絲空隙都沒有,更何況這些名門弟子武功遠在那些水匪之上。
這才是真正的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姬花青一手插進頭發裡,想,強闖潛入都不行,難道非得逼她用些非常手段?
一名盟主府邸的侍女正托着一隻雕花木盤從姬花青所在的院牆下走過。
那侍女暢通無阻地進了前院,看樣子是得了盟主的吩咐,定期往前院送點心茶水。
扮成侍女這種事,姬花青也不是沒幹過,六年前在照水幫搜集韓長泉等人背叛玄同教的證據,她便是扮作廚房使女,倒也蒙混了過去。
姬花青轉頭将目光落于後院,既如此,她便先找到盟主府邸下人起居的地方,從那偷一套衣服。
就在姬花青于後院各屋檐廊頂飛身穿梭時,忽聽得一處院落中傳來異響,不僅有金屬撞擊之聲,還間雜陣陣樂音。
姬花青心下疑惑,足底一轉,折了方向朝聲音來源趕去。
然後就看到了仇靈鸢何若楓二人分别攻擊雨馀涼和李愈權甯的一幕。
姬花青見雨馀涼出現在這略微吃了一驚,不過雨馀涼身陷險境,眼下更是有與那持琵琶的女子同歸于盡的架勢,姬花青也不多想,當即揭下屋頂的一片青瓦擲出。
打落仇靈鸢琵琶、雨馀涼的危機解除後,姬花青并沒有立即現身,她想先看看是怎麼回事,直到何若楓提槍步步逼近雨馀涼,姬花青終于還是站不住了。
姬花青的入場讓在場之人都大感意外,雨馀涼、李愈、陸臨都本以為眼下這場危難是過不去了,不想山窮水盡之時峰回路轉。李愈和陸臨一個被點穴,一個受傷,卻還保有清醒的神智,他們見姬花青欲以刀刺何若楓,又見雨馀涼看姬花青神色甚是高興,都多少意識到這下來了強援。
雨馀涼穿的是淺色衣衫,姬花青這時才看到雨馀涼身上有一大攤血迹,她吓了一跳,道:“馀涼,你受傷了?”
雨馀涼道:“沒。”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衣衫,複又擡頭對姬花青道:“這血不是我的,是……”他看向坐在不遠處地上的陸臨,“是那位陸姑娘的。”
姬花青想去看看陸臨情況如何,也想問雨馀涼現下是個什麼情況,若眼前隻有何若楓和仇靈鸢兩個敵人,她就去看去問了,可姬花青知道,方才抓住她長刀的并非何若楓和仇靈鸢二人中的任何一人,也就是說——
不速之客除了何若楓與仇靈鸢,還有第三個人。
而這個人到現在都還沒有現身。
敵在暗我在明,姬花青不敢貿然放松警惕。
她揚首高聲道:“閣下何人?還請現身說話。”
一個矮小的身影從檐後躍出,穩穩當當落在院落中央,擋在姬花青等人與何若楓、仇靈鸢之間。
姬花青略微偏過頭,看着眼前這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幾乎一寸肌膚也不露出、連雙手都戴着手套的怪人,道:“方才叫‘刀下留情’的,是閣下?”
雲中君點頭道:“正是。”
此人不僅戴了面具,且說話聲音奇特,是着意改變了原本的嗓音。
姬花青雖不知眼前這人的身份、目的,但方才她在閃避何若楓那一槍時,抓住她長刀的東西突然松動了,她這才能帶着刀躲開何若楓那一槍。若這人有意傷她性命,就會與何若楓配合,牢牢抓住她的刀不放,她要麼被一槍戳穿,要麼隻能棄刀躲閃。
因着這一點,姬花青并未對這人抱有十分的敵意,而在躲開的那一瞬間,她看清抓住自己長刀的,是一根極細的透明絲線。
絲線并不是這人唯一的武器,姬花青注意到他的背上還背着一張弓,一壺箭,以及一把短直刀。
仇靈鸢見了雲中君,突然憋了一口氣在胸中,她面色不善道:“雲中君,你既早就在這,為什麼遲遲不現身幫忙?”
姬花青、雨馀涼、陸臨、李愈這才知道,眼前這樣貌、性别皆不詳的怪人,同何若楓、仇靈鸢一樣是九歌成員。隻不過與湘君湘夫人相比,這位雲中君倒是客氣有禮得多。
語聲從雲中君那張橢圓的白色面具下傳出:“湘夫人閣下,你這話可就武斷了,我不過剛到,怎麼就成‘早就在這’了?方才若不是我出手,你那湘君現在還有命在否?”
仇靈鸢的不滿被雲中君一句話堵了回去,她恨恨“哼”了一聲,将頭轉向一邊。
何若楓此時已然站起,他道:“既然雲中君來了,那我們也閑話少說,先一同将姓李的抓了,好跟家主交差。”
雲中君脖子轉向姬花青雨馀涼等人,道:“這事兒先不急,湘君湘夫人,跟我回去。”
雨馀涼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自從這“雲中君”現身那時起,他就覺得這人不時在看向自己,盡管雲中君的“臉”不過是白色的橢圓,他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奇怪的是,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的脊背略微有些發毛。
雲中君的話讓何若楓與仇靈鸢同時感到震驚,何若楓道:“什麼?”仇靈鸢道:“你在開玩笑嗎?家主親自交給我們的任務,怎麼可能你說不做就不做了?”
雲中君道:“你又在曲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不過是暫時打道回府,又沒說讓你們不做了。”
何若楓道:“打道回府?哼,我們為什麼要打道回府?如今姓李的就在眼前,這是大好的機會,難道要等到盟主府邸已經加派了層層守衛再來嗎?”
雲中君轉頭朝姬花青所在的方向,淡淡道:“我不是刀劍羅刹的對手,我們三個加起來,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雨馀涼心中一動,不由自主看向姬花青,心想,刀劍羅刹?是誰?是在說花青前輩?
姬花青廣袖下的手指略微動了動。
這人居然知道她是誰,或者說,能将這個诨号與她的人對上。
這位雲中君,面具下的臉究竟長什麼樣——
他究竟是什麼人?
何若楓有些驚訝,道:“刀劍羅刹?她就是刀劍羅刹?”他再次看向姬花青,隻見後者除了手上握着一把長刀,背上還懸了一柄長劍,對雲中君的話不由得多信了幾分。
雲中君道:“若湘君閣下有信心打赢她,那麼請便,我就先回去靜候佳音了。”
何若楓眉頭一皺,道:“什麼意思?你不與我們一起對付她麼?”
雲中君話語中似帶着淡淡的笑意,隻聽他道:“我已經說了,我們三個加起來都不會是刀劍羅刹的對手,我既不想陪你們送死,就算僥幸撿回一條命,也不想與刀劍羅刹結仇。你們執意要與她為敵,到時候不僅枉送了性命,家主交予的任務也完不成。我不走,難道要在這看着你們是怎麼被殺的麼?”
姬花青站在一旁靜聽雲中君與湘君湘夫人的對話,多少有些弄清楚了湘君湘夫人闖入盟主府邸的目的——他們是打算抓走水南武林盟主李愈。
姬花青看向一坐一躺的李愈權甯二人,她雖從來沒見過李愈,但多少已經猜出了李愈是哪個。
隻是這雲中君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若何若楓仇靈鸢現在要抓走李愈,那麼就是與姬花青為敵。
問題在于,這與她姬花青有什麼關系?
他們想抓誰走就抓誰好了。她不過是看到自己那小朋友跟人打架才過來幫忙而已。
姬花青不知道雲中君這麼随意而絲滑地将事實進行扭曲的動機是什麼,不過也不排除雲中君看到姬花青突然出現對付何若楓,先入為主地認為姬花青跟李氏就是一夥的可能。
果然,仇靈鸢察覺出了雲中君的話中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她皺眉道:“就算真如你所說,她就是刀劍羅刹,那她跟水南李氏又有什麼幹系了?我們抓人,礙着她什麼事了?”
何若楓聽仇靈鸢這麼說,也被點醒,他直接看向姬花青,道:“喂,刀劍羅刹,水南李氏跟你到底有沒有關系?”
姬花青蛾眉一挑,道:“是啊,到底有沒有關系呢?”姬花青向來不喜歡别人知道有關她自己的事,而何若楓提問的态度讓她更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姬花青這樣的回答讓何若楓很不耐煩,他直視姬花青,高高在上道:“别故弄玄虛了,刀劍羅刹,你是水西人,跟水南李氏又會有什麼關系?識相的,趕緊夾起尾巴滾,若你依舊不知好歹敢與九歌為敵,那麼水西衡澤聊氏将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姬花青垂下眼輕笑出聲,很快又擡起頭道:“本來是跟我沒關系的,但你這樣跟我說話,就有關系了。哦,順帶一提,”她一字一句道:“我很讨厭‘刀劍羅刹’這個外号,你在第一次用這四個字稱呼我跟我說話時就應該閉嘴了。”
仇靈鸢冷笑一聲,将手中匕首一轉,道:“江湖上名不副實的例子多的是,今天我倒要會會‘刀劍羅刹’,看看這所謂‘刀劍雙絕’究竟絕在哪裡。”
仇靈鸢這話倒是說得不錯,江湖中人有别号的不少,有些别号光聽上去就甚能唬人,但這其中很多人的武功卻也就那樣,他們行走江湖,基本是靠名頭吓退敵人,真才實學的武功倒是次要的了。
何若楓道:“鸢妹說得沒錯。”他看向姬花青,“不過你既擔得起‘刀劍雙絕’四字,我和鸢妹一起上,才能表現對你的尊重啊。”說着一展手中長槍。
雲中君見仇靈鸢與何若楓執意要和姬花青碰上一碰,也一言不發不再阻止了。
姬花青擺出了準備出招的架勢。
突然,姬花青目光移向一旁,雲中君那張覆了白色橢圓面具的臉也轉向相同的方向。
一道人影出現姬花青目光所及之處,在院子的角落,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人。
那是個看上去約莫二十六七歲的男子,身材高挑,寬肩窄腰,一身黑衣顯得他身形越發修長,隻在領口、袖口、衣擺開叉初露出深紫色的内襯。
這又是誰?
姬花青正自揣測來人身份,湘君何若楓便朝那男子大聲道:“你是哪冒出來的?這沒你的事,快滾!”
姬花青一開始還以為這人跟九歌是一道的,聽何若楓這麼問,才知不是。但盟主府邸這邊的李愈、陸臨見了這人也都沒什麼反應,且他若是李氏這邊的人,見到他們水南武林盟主如此狼狽地坐在地上不可能反應如此平淡。
總不會是迷路到這的吧?
那男子沒有對何若楓的話做出回應,他邁開步子,一步步朝衆人所在之處走來。
其他人神經都緊繃起來。
那男子對衆人警惕的反應視若無睹,走到姬花青、雨馀涼和九歌三人之間後,他從袖中取出一塊鐵牌,手臂平舉将那鐵牌出示給衆人——準确地說,是給何若楓、仇靈鸢以及雲中君看。
在九歌以外的人看來,那塊鐵牌并無什麼特别之處,可何若楓、仇靈鸢卻霎時變了臉色。
雖然其他人看不到雲中君的臉,但從雲中君略微後撤的肢體動作看,那素白面具後的表情應當與何若楓仇靈鸢相差無幾。
場面一時陷入了沉默。
雨馀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饒是江湖經驗遠比雨馀涼豐富的姬花青,也不知眼下是個什麼情況。
隻聽雲中君的聲音悶悶從面具底下傳出:“你……你就是東皇太一?”他的嗓音似乎微不可察地顫抖着。
“東皇太一”四字入耳,姬花青一愣,随後緩緩将頭轉向那男子。
因着呼延酬的另一重身份是九歌東君的關系,姬花青對聊氏麾下的九歌組織有着比較清楚的了解。她知道九歌雖然有九個人,但平時在外執行聊氏的命令、成員間相互見過面相互認識的隻有八人,剩下以“東皇太一”為代号的那一人隐在暗處,就連九歌内部的成員也沒見過他。
東皇太一這個職位的設置,體現着前代聊氏家主,同時也是上一任水西掌盟聊正赟的小心思——聊正赟連自己的心腹組織也信不過,還要讓一個更貼心的心腹替他監察其他心腹。
如今的聊氏家主聊以偲雖是聊正赟的兒子,但人們私下裡議論起來,都覺聊以偲比不過他爹,除了更加濃重的猜忌疑心外。
而在今天之前,世上知道東皇太一是誰的,大約隻有聊氏家主本人。
姬花青想,原來九歌的東皇太一是這樣一個年輕男子。跟眼前陰翳俊美的湘君比,他的五官氣質更加硬朗,而與之前見到的河伯邢勘相比,這位東皇太一又更顯溫潤。總之,是那種讓人看了很舒服的英俊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