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霍耀風去崖州隻是他随口扯來的說辭,崖州雖然荒僻苦寒,但始終是大梁的邊境,他可不願意讓一個心懷異心的人去邊境戍守,反而讓留戀權勢的霍耀風留在京城,去争霍如山丢掉的家主之位才是他早就想好的上策。
然而他今日對霍耀風父子,甚至是對他的母親都打壓太狠,在霍耀風進入禦書房之前,虞策之還真怕他喪失鬥志,成了一枚廢棋。
沒想到霍耀風以舒白作為交換,放棄舒白放棄得比他想象中還要容易,當真意外之喜。
虞策之臉上不由露出滿意之色,“可以,霍如山的事情朕不遷怒你,今日出了禦書房的門,你曾經的妻子便再不是舒白,你和舒白以後也不會有任何瓜葛,懂嗎。”
“臣……明白。”
“記住你和朕的約定。”虞策之揚起下巴,“滾吧。”
霍耀風低垂着頭,步出禦書房後,又忍不住回首去看金碧輝煌的宮殿。
雙手死死握緊,手背上青筋畢露。
沒關系。
霍耀風在心中安慰自己。
正是因為觊觎舒白的人是皇帝,才能令他安心,他熟知舒白性情,瑕疵必報甯折不彎,而處與權力頂峰的皇帝恰好是天底下最不可能雌伏的人,等他們兩個相互争鬥後,皇帝總會失去興趣。
到那時候,舒白還是他的。
霍耀風放下心來,慢慢向宮外走去。
一個時辰前,霍府一連被叫走了兩位主子,皇帝又令官員奉旨宣告,奪了霍母诰命夫人之銜,府宅之内不免愁雲慘淡,人人都是一副要大禍臨頭的模樣。
霍母驚懼昏厥,府中大部分仆人都守在霍母的院落裡。
舒白作為霍耀風名義上的妻子,又執掌過府中大小事務,沒有其餘主子坐鎮,仆從們自然不敢為難舒白。
竹辭找了個借口回到舒白身邊,始終警惕的守護着。
舒白回到自己曾經的院子,從床下的舊箱子裡翻出銀錢和兒時留下來的舊物,和安錦留下的幾種秘藥放在一起,整理過後塞入包袱。
雖然認定和離的聖旨一定會賜下,但擔心夜長夢多,舒白不打算在霍家等了。
早就安排好的馬車靜靜停在後門,舒白踩上馬凳,身後響起竹辭緊張兮兮的聲音,“少夫人是要去哪裡,您不帶竹辭一起走嗎。”
舒白動作微頓,回首平靜道:“我要搬到客棧裡暫居幾日,你不留在霍府,日後有人來找我,豈不是會遍尋而不得。”
竹辭愣住,結結巴巴道:“少夫人為什麼這麼說,奴婢怎麼會洩露您的行蹤。”
舒白笑了下,“我的意思是讓你留在霍府,要是有人上門尋我,你便幫那人指路。”
竹辭仍然覺得舒白說辭古怪,但對方這麼大一個活人,即便她不貼身跟着,也不至于在天子腳下不翼而飛,她壓下心中無名的不安,道:“是奴婢誤會了,還請少夫人告知您的去向,等有人問起,奴婢也好回應。”
“城北客棧,我會在那裡住一段時間,若有人找我,讓他問掌櫃便是。”舒白道。
“是,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完成您的交代。”
舒白深深看了她一眼,和緩着聲音說:“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竹辭被舒白哄得暈頭轉向,她目送舒白的馬車走遠。
直到馬車在拐角處不見,她才沉了臉,拽住府門的護院質問,“少夫人離開用的馬車是府裡準備的嗎?”
護院不明所以,“當然不是,少爺還沒回來,府上怎麼敢擅自給少夫人備車。”
竹辭微微蹙眉,猜想是安錦準備的馬車,她大步流星走出府門,到拐角處吹了個口哨,三個隐在暗處的暗衛應聲出現。
“你們一個人去安府盯梢,另外兩個追上夫人,暗中保護,一定确保夫人在暗部眼皮子底下。”頓了下,竹辭想起自家主子的性子,便壓着語調警告道,“絕不能出差池,否則主子面前,别怪我保不住你們。
“是。”三人挺起胸膛,齊齊道。
囑咐完,竹辭這才放心了些,她想到舒白走時馬車裡至少還帶着那隻雕鸮,真出了差池雕鸮也會報信,有這麼多措施,應當萬無一失才對。
至于心中那股沒來由的不安,竹辭想,一定是舒白的壓迫性太強了,真是奇怪,舒白分明隻是個身量單薄,容貌溫婉的尋常婦人,但每次正面對上,她總會不自覺警惕起來,仿佛對方比貼身保護江太後的暗衛還要棘手一樣。
應當是她多心了,等主子命霍耀風和離的旨意下來,塵埃落定,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