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孟拂雪歎氣,“警……少将,我最近沒犯事。”
“犯了。”
“什麼時候?”
“昨晚。”
“昨晚?”孟拂雪擡起頭跟他對視,“昨晚的事情不都過去了嗎?”
昨晚他确實宵禁後離開了宿舍樓,但那會兒不是解釋過了?這時候又來逮捕自己幹什麼。孟拂雪蹙眉。
路過的同學瞪大了眼。
……好吧這句話是有些歧義,他再看向白理深,對方很明顯地吞咽了下,如鲠在喉,說不出話。
“不是宵禁的事。”白理深放下執行令,“自己看。”
孟拂雪拿起來。執行令上寫明了事由,孟拂雪未成年人浏覽成年社區論壇,在軍訓期内由教官處理,自然就是白理深。
他恍然:“哦……”
确實看了,這沒得反駁,不過有這麼嚴重嗎?他剛想詢問,白理深先一步開口:“根據你眼球浏覽記錄,你看了很多關于公羊崇拜的信息,需要接受調查。”
“我沒有。”
“去教官辦公室說。”
“我真沒有。”孟拂雪歎了口氣,“我看的是新聞,維恩金屬和全視解約的……不對。”
他話音剛落,又重新擡頭:“少将。”
少将漠然看着他,今天白理深戴了覆面,隻露眼睛:“執行令上寫了什麼,你就看了什麼。”
倏然間,孟拂雪後脊像被打了一針管制冷劑。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白理深在救自己。孟拂雪是個知好歹的人,他不至于在食堂這麼明晃晃的地方直接開口問白理深為什麼要幫自己一把——
他看的是維恩金屬不續約新聞,但那條新聞的本質,是在揭發并讨伐全視科技通過生物芯片對幾乎全上幽城居民的監控。
這就涉政了。
一個從鄉下進城的未成年人,輾轉破解多個網絡阻隔牆就為了進入成年版社區論壇,他不看色色,不看限制級電影,去看一個金屬公司斥責生物芯片,這種事情調查起來就有得他受了。搞不好要開啟未成年人審判。
事情沒有那麼複雜,應該說,孟拂雪根本不在乎這種東西。
他站起來,将三明治的包裝團在手心,平複了下呼吸和情緒,說:“抱歉警官,我……我去丢一下垃圾。”
“少将。”孟拂雪補充改口。
白理深耐心地等他,他估計是被吓傻了,忘記這桌子按開下邊就是垃圾處理器,愣愣地走到牆邊丢進那個古樸的垃圾桶裡。
“但那個是我室友……”孟拂雪走回他身邊,磕磕巴巴地想為自己再開脫一下。
“你的室友們已經在辦公室了。”白理深說。
原來不是隻有他一個,這麼想着,孟拂雪輕松了點。人就是這樣,大家一起受罰的話,感覺就均攤了一下痛苦。
從食堂出來是學校的小操場,高一高二的學生在仿生人助教的幫助下做土壤改良實驗,一個個蹲在小操場的土坑邊。
平心而論那才是孟拂雪喜歡的事兒,起碼想想辦法先讓蔬菜長出來吧,剛剛他吃的那三明治裡夾的簡直是生菜模樣的莎草紙。
一路跟在白理深後面走到教官辦公室,他的幾個室友像犯了叛國罪一樣坐得僵直。
“那個。”孟拂雪下意識拽了下白理深戰術背心上的某個帶子,可能是捆狙的帶子。白理深回頭,用眼神詢問他怎麼了。
“謝謝。”孟拂雪說。
白理深眼神變幻了下,他沒想過能從這小子嘴裡出來一句道謝的話。幫他改掉那則新聞的浏覽記錄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涉及生物芯片監控民衆這件事很複雜,孟拂雪雖然行事作風都有些怪異,但不至于。
第二個原因才是重點,他要捏住孟拂雪的把柄。釣出陳船,并且白理深也想知道,孟拂雪這一招一式是從哪兒學來的。
而就事論事,從眼前來看,孟拂雪的确要謝謝他。
他看了一圈自己的室友們,一個個像鹌鹑,然後挨着他們在長凳坐下。
“浏覽限制級信息。”一位穿軍裝的女士從第二張辦公桌後邊站起來,視線從他們幾個臉上掃過,罵了句,“一群臭小子,看性-愛影片,熬到十八歲能怎樣?忍不住啊!?”
白理深懶洋洋地靠在卓沿,雙臂抱胸在旁看戲。一排男生都耷拉着腦袋,确實不是光彩的事情,他們必須上繳那部破解了網絡阻隔的手機,寫一份檢讨,并且在軍訓結束的第一各周末去垃圾處理站做兩天義工。
訓誡他們的軍裝女士抽出一沓寫檢讨的紙,紙上有探測條,能夠保證他們是手寫的。有的家境殷實的孩子家裡有家政仿生人,代寫檢讨也是家政仿生人的能力之一。
她一張張發過去,最後發到孟拂雪,說:“還搜索性-愛仿生人服務場所,你們真是……”
“對不起……”一排人齊齊道歉。
孟拂雪也木木地跟着說了句“對不起”。
白理深蹙眉,站直起來:“你也搜了?”
“啊?”孟拂雪适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這項罪名來着,“啊不、我不是……”
“孟拂雪。”白理深恨鐵不成鋼地盯着他,“我不會哪天掃黃掃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