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的軍營在城南外,裴欽手中有官家親賜的令牌,但他的計劃是找機會混進去,若是一開始就使用令牌,怕是不出半日,要巡查的軍營都會收到消息,令牌就是一個保障,萬一不幸被發現,不會落得個亂棍打死的結局。
作好思量,裴欽也快到城門,四處觀望,尋了離城門相距一裡,一個拐角處的包子鋪,向右則是條深巷,巳時,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包子鋪的商販都快收攤,裴欽恰好就到了,随意坐下,
“老闆,給我上幾個包子。”
“客官,您來得不巧,我這就隻剩下兩個素菜餡的包子,您可要?”包子鋪的老闆放下手中的雜物,懷有歉意的詢問裴欽。
“無妨,端上來就是。”
“好咧,您等着,我稍微給它熱熱。”說着,老闆從柴堆裡取出少量的木材,扔進爐竈中,冒熱氣後,又等上一會,才放在容器中,端上桌來,
“客官慢用。”
裴欽颔首,拿起包子,還沒有準備吃,就聽見一聲“安撫使出行,閑人避讓”,又是一聲銅鑼聲。
安撫使主管的事地方軍政,統轄一個地區的所有軍隊,職權重大,多由中央派遣文官擔任該職務,不過大昭邊防甚為嚴峻,邊疆常常重兵鎮守,故而邊疆的安撫使職權更重,内地除了兩淮、江南地區,就隻有西南地區還設有安撫使一職,至于其他地區,直接由本地知州統管。
既是文官,多乘坐馬車出行,前後跟着不少士兵以作防禦,但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沖撞,故而就成為一種彰顯權威的标志。
裴欽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自車隊一出來,就未曾移開視線,劉謙,禦史大夫兼亳州安撫使,從三品,位高權重。
劉謙出行排場中規中矩,用的馬車也是按着簡樸的樣式來,想着通過這樣積累官聲,在官員考核中拿到上等,也能讓管家注意到。
裴欽見從出行方式看不出什麼異常,就開始找準時機,在路過裴欽所在的包子鋪時,不知何故,最末尾的一個士兵突然停下,落後于車隊,裴欽動作迅速,捂着那名士兵的口鼻就往小巷中拉。
進入小巷後,裴欽用手朝肩部的穴位用力砍下去,還未等士兵開始掙紮呼喊,就暈倒,陷入昏睡中。
時間緊迫,裴欽離開客棧時換下寬袖大衫,穿着窄袖出門,現在直接扒下銀色盔甲穿戴在身上,而後,小跑跟上隊伍。
裴欽壓低頭盔,彎着腰,跟上隊伍,一旁的人開口詢問:“你居然敢瞎跑,若是被抓住,定是逃不了一頓軍棍的,小六沒和你說清楚?”
這樣一來,裴欽頓時放松身體,慢慢直起身,低聲回道:“小六說過,剛才實在想小解,怕等會兒失了安撫使的面子。”
“嗯,好好當差。”
“多謝提醒。”
直到進入軍營,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車隊停下,劉謙從馬車内出來,紫色官袍,黑色直角幞頭,腰間的玉制革帶上戴有金魚袋,腳踩黑靴,手中還握着一隻紫砂茶壺,邁着步子,慢悠悠的朝主賬走去,過往的将士無有不恭敬的。
“安撫使。”
“安撫使。”
“......”
劉謙連步子都未停過,絲毫不理會向他行禮的将士,徑直朝着軍營中最大的帳篷走去,身後跟着一路護送的士兵。
裴欽跟着在後面,穿過排列整齊的帳篷,才來到被包圍在最中央的主賬,此時軍營中的高級将領都在主賬外等候,裴欽根據其穿着,判斷其相應的職務,站在最前面的是指揮使,稍落後一步的是都虞侯和教頭。
幾人微微躬身,神情肅穆,顯然是為了迎候這位安撫使。
劉謙快到主賬前時,将領們行肅拜禮,“下官拜見安撫使。”
“嗯。”
之後是指揮使親自撩起簾帳,請劉謙進去,而跟随劉謙的士兵則是被安排到主賬的四周,守衛主賬的安全。
裴欽的位置在主賬的後方,他憑借高挑的身形,能勉強看見前方空地上的士兵,士兵手中并沒有拿上相應的兵器,赤手空拳的在相互搏鬥,遠處看來他們就是在訓練。
但裴欽不同,他出自軍營,在軍中待的時間不短,有怎會看不出其中的端倪,這些人出招的動作簡單随意,隊列散亂,甚至還有人站在那處一動不動,仰頭四望,不知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