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這麼看我？”
章長甯問完，才知道柏續是在“驚訝”什麼。
他又給自己續上一杯酒，傲嬌哼唧，“我這個人不是輕易交朋友的，你還不樂意啊？”
實際上，他這個人交朋友從來不看對方的身家條件、外貌性格，而是由心，相處要是愉快，自然能是朋友。
柏續忍俊不禁，“你的性格倒是和章醫生截然相反，很難讓人聯想到是兩兄弟。”
不僅性格不像，長相也沒有相似之處——
章長叙的外形冷峻，但闆正得不苟言笑，章長甯稱得上水靈漂亮，還有些出人意料的活潑。
“……”
對面無心的一句話，卻使得章長甯笑容一頓，“是嗎？”
他和章長叙就這麼不像是兩兄弟嗎？
情感的堵塞隻持續了一瞬，就被章長甯強行打散，“我二哥從小到大就不愛說話，當了醫生後更是管我嚴得不像話，有時候冷着臉色兇起來，我可怕他了。”
這話說得有些誇張。
其實，章長甯從來不害怕章長叙對他嚴厲、對他生氣，他内心深處最怕的是，有朝一日章長叙再也不管他了、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章長甯短促地皺了皺眉，試圖轉移話題，“相比起來，我大哥就對我溫和愛笑多了，而且在商業往來上也很厲害。”
可為什麼呢？
明明都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他就是對章長叙才會有那種見不得光的想法？
章長甯情緒又亂了些，隻能借着酒意壓制，“來，再喝一杯~”
柏續陪飲了一杯，提醒他，“你喝慢點，太快容易醉。”
章長甯不聽他的，“那我不管，我今晚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得喝個盡興！”
沒一會兒，一小桶威士忌特調炸彈就見了底。
章長甯喝到紅上了臉，偏偏還不盡興，“柏續，我們換個特調酒味！再來一桶！”
話音剛落，章長甯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看見來電提醒的那一刹那，他借着酒意放大的嚣張勁頓時蔫兒吧唧。
“……”
完蛋了。
他完全忘記章長叙交代過的事情了。
章長叙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柏續，老實巴交地接通，“喂，二哥。”
電話那頭的章長叙言簡意赅，“在哪兒？”
章長甯聽見對面隐隐有些發沉的語氣，一聲辯解也沒了，“我馬上就把地址發給你！”
…
兩人找的酒吧離沁雅公館不遠，章長叙找來的速度也遠比想象中得要快。
自從接過章長叙的電話後，章長甯就已經無心喝酒了，他眼巴巴地望着酒吧門口的方向，等到章長叙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立刻起身招手，“二哥！”
體内酒意四起，章長甯一時沒穩住重心，“哎喲我去！”
章長叙及時趕到扶住，他瞧見懷中人明顯喝上頭的臉色，收在腰間的手臂不但沒收、反倒加重的力度，“你背着我喝了多少？”
“……”
兩個人挨得太近了，章長甯還能聞到章長叙衣襟上傳來的氣味。
薄荷香氣，混雜着一點點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莫名上頭得讓人更暈了。
章長甯不自覺地聳了聳鼻子，“就一點點，沒多喝！真的！”
他的心跳得厲害，仿佛随時都要從胸膛中蹦出來。
章長甯将這一切都歸于酒勁太大，連忙看着對面的柏續轉移話題，“柏續，這酒後勁比我想象中得大，你怎麼樣？”
“……”
柏續緩慢起身，穩住，“沒事。”
章長叙一手護着自家弟弟，視線卻看向了同樣醉意明顯的柏續。
對于好友商延枭的這位聯姻對象，章長叙了解得并不多，不過他實在沒料到——
今晚的章長甯會遇上柏續，而且兩人還一塊提早從宴會跑路、在這兒喝上了酒。
章長叙見柏續眼下這神色，怕是同樣喝了不少酒在強撐。
“柏先生，你沒事吧？”
“沒事，你們先走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章長甯還借着章長叙的倚靠勉強支撐，他打了一個酒嗝，“不！不行！”
明明自己就快“大難臨頭”了，卻還不忘惦記自己新認識的朋友，他胡亂拍了拍章長叙的手臂，“哥，是我拉着柏續喝酒的。”
“你今晚開車了吧？要不我們送一下柏續吧？反正我們倆家在同個方向。”
“……”
柏續揉了揉太陽穴，沒接話。
章長叙看着眼前兩位迷糊到一塊去的醉鬼，無可奈何，“好。”
…
車子停在别墅車庫時，章長甯在副駕上睡得正香。
章長叙不忍心吵醒他，隻能先輕手輕腳地下車，但關閉車門一瞬間的動靜還是吵醒了章長甯。
——砰！
“啊？”
睡夢中的章長甯一激靈，猛地睜開眼睛。
章長叙見此，連忙繞到他的這側車門，彎腰湊近，“甯甯？被吵醒了？”
“……”
章長甯的腦袋直發暈。
他睜着眼睛迷茫地喘了兩聲，不太确定地問，“二哥，到家了嗎？”
章長叙揉了揉他發燙的頸側，替他解開安全帶，“嗯，到家了，我帶你回房間？”
章長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很晚了，我們不、不要吵醒其他人。”
說着，他就借着章長叙的攙扶下了車，然後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迅速掙脫了章長叙的牽制。
“二哥，我沒醉，我回去睡。”
沾了酒意的嗓音軟軟的，偏偏說話的語調一字一頓。
章長叙鮮少見識章長甯真正醉酒的模樣，這會兒落在眼底，不自覺地被可愛得發笑，“好，你沒醉，走吧，回家睡覺。”
“嗯。”
章長甯應了一聲，完全忽略章長叙伸出的手。
他轉身看着隻有幾步遠的車庫電梯，玩心大起，非要證明什麼，“二哥，我走直線給你看！走！”
“……”
章長叙沉默。
然後就看見章長甯頂着一頭卷毛，對着車庫電梯的方向踏起了正步，直線是一點兒都不直的，左拐拐、右蹿蹿。
忽然間，章長叙一個眨眼的功夫，眼前人就已經左腳絆右腳，猛地栽了跟頭。
“唔！”
“甯甯！”
章長叙眉心瞬間隆起，大跨步将章長甯從地上撈了起來，“有沒有受傷？磕到了是不是？”
章長甯疼得直吸了好幾口氣，卻不當着章長叙的面說自己哪裡疼，“二哥。”
“嗯？”
章長叙一把将他面對面地摟抱在了自己的懷裡，這是兩人從小就養成的習慣，“喝醉了就不許再鬧了，我帶你回房間。”
章長甯膝蓋還有些疼，老老實實将臉埋在章長叙的肩膀上，又喊了一聲，“二哥。”
“怎麼了？”
“我為什麼……”
“嗯？”
“為什麼我和你、和大哥長得不像？”章長甯明知道這個答案之下的真相，卻還是忍不住心酸難過，“好多人、好多人都說我們長得不像。”
如果可以，章長甯倒也希望自己是真正的章家小少爺，或許隻有這樣，他才不會任由自己出現那種孽想。
章長叙的手臂收緊了些，“你從小就長得像媽媽，不是挺好的？”
章長甯的思緒被酒意拉扯得很緩慢，隻淡淡地笑了聲，“媽媽漂亮。”
“你也好看。”
很快地，章長叙就回到了二樓的卧室。
房間隻來得及開了一盞昏暗的地燈，顯得整個空間越發靜谧。
章長叙将章長甯溫柔擱在床沿，蹲了下來，“乖，坐着别動，我看一下你剛剛有沒有受傷？”
章長甯搖了搖頭，“剛剛膝蓋有點疼，現在、不疼了。”
章長叙聞言掀起他的褲腳，果不其然，右腿膝蓋處有些發紅，但問題不大。
章長甯垂落視線，眸光又晃蕩到了章長叙的臉上，才消停的情緒再度卷土重來。
“二哥，你真好看。”
“……”
章長叙擡眼看他，寵溺地歎了口氣，“甯甯，你喝醉了，我去給你弄片解酒藥。”
章長甯拽住他的胳膊不然走，“二哥。”
“嗯？怎麼了？”
“我也想長得像你這樣——”
章長甯随口說着醉酒的話，視線卻貪婪地盯着日思夜想的人。
他蠢蠢欲動地伸出指尖，不安分地描繪起章長叙的眉眼，“二哥的眉毛，長這樣；二哥的眼睛，長着這樣。”
“……”
章長叙呼吸沉了沉，一時間默許了眼前人的放肆。
微涼的指尖似有若無地觸及着臉頰的每一處，仿佛羽毛尖拂過，帶動一陣令人心悸的癢意。
“二哥的鼻子，長這樣，好高。”
章長甯越湊越近，亂糟糟的念頭跟着視線一起作祟，連帶着喉結緊張滾動，“還有，嘴巴……”
指尖即将觸碰到嘴唇的那一刻，章長叙驟然回了神。
他微微後撤、拉開了距離，又攏住了眼前人作亂的手，“章長甯，手髒，别亂碰。”
簡單幾個字，語調卻沒了平日的穩意。
章長甯沒發覺這點，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章長叙的話意，他委屈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湊到鼻端嗅了嗅——
“我手才不髒呢。”
章長叙緩了口氣，逗他，“髒。”
章長甯堅持，“不髒。”
章長叙一本正經，還是逗他，“你喝醉酒了，你的判斷不準确，我說得才對。”
“……”
章長甯擰了擰眉頭，想要反駁又覺得說不過對方，隻好敗下陣來，“好吧，那我去洗洗？洗手七步法，你教過的，我記得住！”
章長叙忍俊不禁，揉了揉他的卷毛，叮囑，“乖乖坐着，免得走了兩步又摔跤，我去拿熱毛巾給你擦擦。”
章長甯眉心舒展開來，小貓開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