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它們為什麼害怕我?”
金絲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它看了一眼邊牧,目光又回到梁祝身上:“它們中也包括我們。”
那種害怕從内心深處而來,就像遇到天敵時來自各方面的壓制,最無望的是仿佛天生在害怕她,面對她時,根本不敢反抗。
梁祝身體僵硬,識相地往後退了幾步,想起曾經她也莫名地害怕過神鹿,自從來到自由之國後感覺自己時時刻刻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着,害怕白石,害怕姜鷹,也害怕那些野獸……
她的腦海中募地閃過一個詞:食物鍊。
藍色流星雨剛發生的那段時間,所有動物都想要攻擊她,可是這才剛過幾個月,現在情況已經徹底反過來了,處在食物鍊底端的動物害怕她,而遇到那些強壯的野獸她又懼怕……不知不覺中,她成了食物鍊的一部分。
死寂。
耳邊再無任何聲音,她腦海中回憶過去種種,依稀察覺到了什麼,同時,臉色也在一點點變白。
眼前恍惚一下,她有些站不穩,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自從缺耳老鼠事件後,她知道自己變強不少,但是一想到自己變成了食物鍊的一部分,她就膽寒。
食物鍊中任何事物都逃不過那八個字:物競天擇,适者生存。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如果有,那絕對是把雙刃劍,她用能聽懂動物講話和做那個奇怪的夢換了自己成為食物鍊中的一環。
不再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類。
“你怎麼了?”
金絲猴的叫聲将她拉回現實,梁祝這才發現自己後背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她的雙手已經變得冰涼無比。
動物在還未強大之前是最容易被獵殺的時間。
“沒事……”她搖搖頭。
所以,小叮當讓它小心身邊的人說的是神鹿,姜鷹讓他小心動物,也是事實,原來他們那麼早就知道了,那他們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
是覺得她不會相信這些無憑無據的事情還是不确定自己的判斷?
那時她确實太過依賴神鹿,覺得有她在自己身邊足夠了,所以大家都在提醒她,隻有她自己沒有當回事。
那他們為什麼要用那麼平淡的語氣告訴她呢,多點嚴肅,多點警告,她或許就會提早注意了。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來到早些時候站的那棵樹下,她低着頭愣愣地看着掉落的藏藍色頭繩,不知道看了多久,身體一晃,終于回神。
她彎腰去撿,拂去頭繩上面的土。
“救……命……”
斷斷續續的求救聲傳進耳朵,她轉頭看向不遠處,如果不提醒,她都忘了附近有個新來的男人。
她見過男人中氣十足的樣子,但現在的他頭發淩亂,手上全是血,身下的土被浸濕,衣服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滿是泥土的頭發之下,男人半睜着眼趴在地上死死盯着她,嘴裡不斷嘟囔着什麼,嘴角黏糊糊的口水沾在地上,比路邊發病的流浪動物還要糟糕。
梁祝不忍看這一幕,回頭的瞬間,手裡的頭繩不小心掉在地上,她又連忙撿起來。
男人見她的樣子許是一個大學生,看着不像那個女人一樣冷漠無情,他強忍着手心上的血窟窿,扯着雙腿不管不顧地往她這邊爬,一邊爬一邊哀求:“小姑娘,救救我……我是附近羅村的村民,剛出村就被抓到了這裡,你幫我把脖子上的鍊子解開好不好?我給你錢,你想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男人痛哭流涕,聲音控制着不至于傳出很遠:“我還有老婆孩子,她們還在等我回去,我的孩子今年跟你一樣大了,今年九月就上大一了,我臨死前還想再見一面她們……”
鐵鍊扯到頭了,又把男人拽了回去,而梁祝在他心中是一根救命稻草,他瘋了也要抓住這唯一的機會。
梁祝在男人的哀求下,終于忍不住朝他走過去。
男人見狀,咧着嘴笑起來,被頭發遮擋的眼底閃着精光:“隻要幫我解開就可以了……”
不過,梁祝并沒有過去,她隻是停在男人幾步之外看着他,現在隻要她踏入那包圍圈中,周邊潛伏的野獸絕對會把她撕碎。
銀栗看上去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而且那些動物必定是見到男人的惡劣行徑,不然也不會無腦拍手叫好。
她同樣看着男人充滿雜色的瞳孔,語氣平靜:“之前這裡也有一個男人,不知道他是不是羅村的人……”
“不過,在你來之前……他已經死了。”
他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梁祝的話就像夢魇一樣萦繞在男人心頭,之前村裡突然消失的男人是他的鄰居,失蹤之後,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村裡人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他也納悶,但是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抓到同樣的地方來。
男人趕忙點頭:“是,是我們村的,但是我沒有做過任何壞事,那個瘋女人把我帶到這裡,就算我有罪,報警把我抓到警察局,這是用私刑,她殺了人,小姑娘,幫幫我,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
男人就差跪在地上求她了,他一隻手指着一處:“沿着這個方向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羅村,不用太久就能到。”
她靜靜地看着男人,沒有說幫不幫忙,而是想要從他的行為中看出他是不是在說謊。
不知道男人是裝得太好,還是真的沒有做過虧心事,她并沒有發現異常。
看不出來她就問,一個純粹的好人不可能這麼倒黴被拴在這裡玩:“你們是不是做過什麼壞事,所以被人抓了?”
男人見這人對自己的求救是一點不為所動,他有些着急:“小姑娘,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村裡全都是老實人,幹活種地哪有城裡人精,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梁祝看着這個“老實淳樸”的男人,他嘴裡的城裡人說的應該就是銀栗。
羅村,好像有那麼點印象,當時她看地圖的時候注意過,應該就在白石帶神鹿回來時走的那條路上。
那個村很偏僻,被樹林掩映,加上船兒島交通本來就不發達,所以與外界相連甚少,是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村落。
她看着男人,這人嘴裡是一句實話也沒有,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懷疑男人是不是做過什麼事:“你不跟我說你做了什麼事,逃出去之後還會被抓回來。”
她故意說:“你看到那頭獅子了吧,你應該知道它很厲害,而且他知道羅村在哪。”
說到白石,男人肉眼可見變得驚恐,當初就是這隻獅子突然從身後出現,把他吓暈的。
“我、我什麼都沒做,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被抓過來了,是因為我們是鄰居嗎?”
男人實在想不起自己曾經做過什麼壞事,他之前都沒有見過銀栗,更何況如果村裡出了像銀栗這樣的女人,早已傳得人盡皆知,就算羅村離船兒島居民區遠,但也不至于什麼消息都傳不出去。
梁祝見男人好像确實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她歎了口氣,準備往回走。
“小姑娘,别走啊,求求你,救救我……”
梁祝邁出去的腳突然停住,她似乎想到了一件事。
男人見她回來,是不是這個大學生起恻隐之心,他伸出手臂,試圖抓住眼前的人。
梁祝彎腰,感受到周圍野獸的壓力,看着男人的眼睛,試圖再給他一個機會:“你們曾經是不是虐待過動物?”
男人聽到她這話,嘴裡的求救還沒說出來就被問住了。
他眼神閃爍,不自然地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