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宮面聖,關月堯對于這種宏偉壯麗又莊嚴肅穆的宮宇,仍然充滿了好奇。
此時的她,動作并不端莊。因為穿不習慣漢時的深衣,加上衣服也不是量身裁制,并不十分合适。
在霍去病眼角的餘光下,正看到好友兩隻手略略将下擺提起,動作不甚雅觀的努力向前“跋涉”着。
他有些想笑,可因為顧及了關月堯的面子,他努力地忍住了笑容不令自己笑出聲來。
這是一段對于關月堯和霍去病而言,都過于漫長的甬道。
其實這實在怪不得關月堯,昨日非是官身,她倒不必穿着這樣的深衣的入宮觐見。而是一副衛家随從的武人打扮,行動要方便得多。
可如今,因苗刀之功得了個郎官的閑職,入宮見陛下便必須服玄色深衣,以示莊重了。
何況皇帝的封賞來得實在太過于突然,别說關月堯與霍去病,就連衛青也沒有一點準備。此時穿在關月堯身上地,還是昨日命宅中奴婢臨時拿着衛青新制的深衣改好的。
雖然放量縮小了些,但畢竟不是量身定制,看起來總是有些不倫不類地。
不好容易,兩人拖拖拉拉地來到了宣室殿。在門口稍待了片刻的功夫,便有劉徹的貼身内侍笑容可掬地将二人領進了殿中。
“去病,月堯,不必行禮了,坐吧。”此時劉徹姿勢随意且舒适地半倚在榻上,指了指身前已經命人備好的軟墊。
關月堯看着面前這位态度随意,甚至稱得上和藹可親的帝王,心中仍覺得似乎有一種威壓壓在心頭,令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種感覺讓向來叛逆的她老實了許多,乖乖随着霍去病坐在了案幾前,此時上面正放着一張看起來似乎是地圖的東西。
關月堯不由好奇的看了過去,這張地圖與自己在現代時見過的很不一樣。即便是在對繪制地圖一竅不通的關月堯看來,這張漢代的地圖,也稱得上粗糙。
她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想要分辨上面所寫的地區,找到在現代時,自己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陛下,這是我大漢的疆域圖!”關月堯的身旁,霍去病不知關月堯想在這副千年前的地圖上尋找故鄉的念頭,他直白地表達了自己對于這副地圖的興趣。
“是啊,如何,看得懂嗎?”劉徹回答着霍去病的話,視線卻一刻也沒有從關月堯的身上移開。從兩人一同進入宮殿時,劉徹看似漫不經心地表象下,卻始終在觀察着兩個少年。
或者說,是觀察着關月堯要更為貼切一些。霍去病是他看着長大地孩子,算得上知根知底。
可關月堯卻不同,昨日他以命廷尉暗中察訪,可這個少年就仿佛是在數月之前,憑空出現在長安城中的一般。
身懷絕技,又神出鬼沒。在這個戶籍管控甚嚴的時代,沒有路引,城外也尚沒有流民潮,一個沒有身份的人想要混進長安城中,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
何況,從關月堯此時的情況來看,他似乎看得懂這副輿圖。
劉徹皺了皺眉,莫非這是什麼世外高人的徒弟下了山?
在這個對于神仙鬼怪還深信不疑的年代,劉徹此時心中升起的念頭并非無稽之談,甚至信者還大有人在。
“這裡就是雁門關……出了雁門郡北上,便可以直驅匈奴腹地了。”霍去病手指着輿圖上一處地方,目露向往之色的說道。
霍去病的話音才落,關月堯在此時湊過了頭。她并沒能在這副過于古早的地形圖上找到上一世童年的故鄉。
但雁門關,卻也是她童年為數不多的,有着美好回憶的地方。
在她一舉奪冠的那個暑假,那個男人難得有了空閑,帶着她與母親一起,進行了一次家庭旅行。而雁門關,正在那一次的旅途之列中。
而此時,印象裡高大巍峨的城牆,與山峰一起連綿起伏的長城是曾經守護着外敵南侵的屏障,守護着祖國的西北邊陲。
“月堯也知道雁門郡嗎?”劉徹看着思緒已經飛遠的霍去病,笑了笑。卻将話題轉到了始終注視着地圖的關月堯身上。
“我知道,趙武靈王命大将李牧在此地大敗林胡、樓煩等部,設雲中、雁門、代郡三郡。
後來始皇滅六國,又命大将蒙恬率軍三十萬,北擊匈奴,收河南之地,并修築了長城作為屏障,防止匈奴人的襲擾。”
這些話還是旅遊時,聽導遊說過的。當然再之後還有關于漢長城與明長城的解說詞,其實她也都記得。
隻是,并非漢朝之事,還是不說為妙了吧。她想着,腦子裡下意識地回憶起了導遊的解說詞,忽然一句話閃過了她的腦海中。
“武帝時,漢軍在名将衛青、霍去病的帶領下,多次出關迎戰匈奴,終将匈奴驅趕至漠南蠻荒之地。自此之後數百年,漠北無王庭。”
她驚詫地看了看身旁地少年,這個看起來面容還稍顯稚嫩,整天拉着自己比武的手下敗将,竟然是一位留名青史的古代名将?
而此時上首坐着的年輕帝王,更是連她這樣對于曆史幾乎一竅不知的人都略有耳聞的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