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到家了。”霍去病忽然止住了話頭,看着仿佛是忽然出現在面前的熟悉朱門,輕輕驚道。
兩人一路上聊得如此投入,似乎完全不曾注意過腳下的路通往何方,全憑着馳晝與奔霄,就這樣回到了家中。
身邊少年原本高興而略帶着喜悅的話語也在此時戛然而止,霍去病朝着關月堯的放下看去,卻見他原本明亮的眼睛裡,再次浮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惶恐與抗拒。
這個原本能夠令他學習、成長、安睡的地方,終究還是成為了一個令他感到害怕的所在。
是因為舅舅和李小娘子的事情嗎?似乎除此之外,也沒有别的解釋了。
“阿堯,走吧,訓練了一下午我肚子都餓了!”
不願好友就這樣呆呆地伫立在府門前,讓旁人抓住了把柄,瞧出了端倪。霍去病裝作什麼也不曾察覺地模樣,大大咧咧地一邊翻身下了馬,一邊催促着好友。
這樣的霍去病,還是關月堯第一次見。就好像是明明發覺了不對,卻仍要粉飾太平。卻因為表現地太過誇張,反而讓人看出了破綻。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好友,卻見他仍是那副笑容滿面地模樣,一邊将手中奔霄的缰繩丢給了候在一旁的意穩手中,一邊期待地看着自己。
開朗地有些過了分。
關月堯也便佯裝做不曾發現好友的反常之處,沖着他笑了笑,下了馬,又深吸了一口氣,與霍去病一塊兒走進了這座在一日之内令她心生回避之意的宅子。
隻是那個笑容,被霍去病看在眼中,卻也瞧出了許多的僵硬與不自然。
兩人各懷着心事,卻又裝作無事發生,有說有笑地走在返回院子的路上,卻又默契地在路過通往衛青院子的小路前,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這個動作發生地有些突然,卻又默契十足。兩人似乎都有些驚訝,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噗嗤。”關月堯率先忍不住,笑出了聲。
自己果然是喝醉了酒,忽然說話,讓去病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你笑什麼?”霍去病明明自己也在笑,卻笑着看向好友。
“你管我笑什麼?”關月堯也不答他,隻是忽然伸手拽住了好友的手腕,帶着他朝着院子的放下,飛快地跑了起來。
此時的天空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衛府的道路上早早便已經亮起了燈。兩個少年的身影穿梭在一盞接着一盞的路燈裡,一會明亮,一會又顯得過于黯淡。
閃閃爍爍地,叫人瞧不真切。
隻是那清脆地笑聲,回蕩在安靜地湖面上,被忽然而至的一抹春風,送出了老遠。
*
“哈……哈……阿……阿堯,你可真是……太能跑了……”回到了熟悉地院落裡,霍去病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地抱怨道。
“哈哈……你不覺得這樣跑一跑,心情都變好了嗎?”比起好友的狼狽,關月堯則顯得興奮得多。她雙手叉腰,昂首挺胸,雙眼仰望着星空,正做着深呼吸以此來調節自己略顯淩亂的氣息。
今晚的夜空很美麗,一輪半圓不圓的明月懸挂在漆黑的夜空中,與它身旁散落的星子交相輝映着,似乎預示着明天也将是一個溫暖的晴朗春日。
關月堯忽然就明白了過來,不管自己的心中再如何愁苦,這世間的萬物也不會絲毫的影響。
春天的繁花,該綻放還是照樣綻放;夏日的暴雨該落下還是照樣落下;初秋的楓葉被染黃凋零,也依舊凋零;暮冬裡的皚皚白雪,該被春風消融,也依舊會化作潺潺地溪流,滋潤新的一年裡,那些仍在孕育之中的新生命。
人的一生比起這些仿佛亘古不變的自然法則,渺小而短暫得仿佛是彈指一瞬,不足挂齒。
她輕輕閉上了眼睛,努力地想象着自己的未來。在邊境看到了邊民們慘遭匈奴人劫掠後的慘狀,她也想要變得更加強大,成為一方百姓的保護傘。
她也想用浴血奮戰換來匈奴人的偃旗息鼓以及邊境的和平。
隻要這樣想一想,她就會覺得關于衛大人的若有似無,再沒有半分可能得暗戀,似乎又變淡了些許。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忽然想起外祖父外祖母在勸母親離婚時的話。
那時仍有些不解,但似乎此時猛然間憶起,卻有了不一樣地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