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念頭看似龐雜,但在關月堯的腦中浮現也不過是轉瞬之間。她轉頭看向仍靠在門邊兀自喘着氣地好友,忽然一笑。
“快回去洗漱吧,這一身的臭汗,洗幹淨了就可以開飯啦。”說着,她也不再看霍去病,腳步輕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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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中,關月堯将自己浸泡在裝滿了熱水的木桶裡,輕輕歎了口氣。
真是舒服……不過要是有淋浴,那就更好了。但這樣的事情也隻能想想,即便這樣能夠日日洗上一次熱水澡,在這個時代也隻是屬于少數特權階級的奢侈享受。
想到這,關月堯也不敢再對此時的生活有更多的抱怨。一邊按摩着有些酸脹的四肢,一邊洗淨了因為出汗而産生的污垢。
待她洗幹淨,穿戴整齊離開浴室時,霍去病也正擡腳走進了屋中。
“阿堯,你又洗頭了?”看着好友披散着一頭半濕不幹的頭發,霍去病有些無奈地問道。
“當初認識你時,你的頭發才那麼短。如今也長得這般長了,時間過得真快……”回憶着兩人初遇時好友的模樣,霍去病心中的感慨更甚。
“如今的天氣越來越熱了,我可真想把我這頭發給剪了,又熱又不方便。”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又惹出了關月堯滿腹的牢騷。
“這可使不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可輕易毀傷。你可别為了一時痛快,又惹來朝中那些大臣的非議。”霍去病聽見好友的抱怨,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中在打的什麼主意,急忙勸阻到。
“朝中此時本就主和派占了優勢,對于陛下将我們兩委以重任之事頗有微詞。如今朝野上下多少雙眼睛正盯着上林苑裡呢,我們可不能再自己給他們送上攻讦的把柄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忍着還不行嗎。哼,早晚找個借口把這頭發給剪了,礙事!”關月堯理解了好友口中的話,不太情願地應承了下來。
但一想到還要頂着這麼一大把頭發大夏天裡訓練,嘴巴便又忍不住撅了起來。
霍去病看着好友這副略顯幼稚地模樣,也不出聲安撫,隻是悄悄朝着門口的綠袖比了個手勢。
綠袖會意,很快便轉身離去。
“好香啊,是炸雞的味道!”不過片刻的功夫,因為還在不知和誰賭氣而沉默不語的關月堯忽然擡起了頭,抽了抽鼻子,開心地喊到。
她撐起上半身,朝着香味傳來的方向望去,果然是綠袖領着幾名侍女端着晚餐姿态盈盈地走了過來。
自上次關月堯做了一次炸雞後,因為做法簡單味道卻很好,霍去病院中的小廚房裡很快便記下了這種在時人眼中略顯新奇的烹饪方式。
當兩位小郎君嘴饞時,便會時不時地炸上一盤來。雖然用料和調味還不如後世來的豐富,但能夠吃到這樣簡易,且不添加任何科技狠活,用料精細的炸雞,還是令關月堯欣喜不已。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跑到綠袖的身邊,端過炸雞便回身放到了桌子上。
此時在漢代的貴族家庭裡,衆人仍習慣于分桌用餐。但在這個小小院落中,兩個少年都不是拘于俗禮之人,兼之關月堯早就習慣了一家人聚在一處吃飯。
最終在她的堅持下,每當兩人在院子裡用餐時,總是将飯菜擺在一處,而兩個少年對面而坐,以其分享着各自的食物。
在經過了初時的不習慣後,霍去病也漸漸喜歡上了這樣的進食方式。兩人坐的如此近,可以在餐桌上不必理會那些繁文缛節,一邊吃飯一邊閑談。
惬意又放松,能夠讓霍去病感到發自内心的松弛。
侍女們擺好了還散發着熱氣的菜肴,便又在綠袖的帶領下,乖巧地退了出來,将這個房間徹底留給了兩位少年。
關月堯也不在乎形象,抓起一隻被炸的酥脆多汁的雞腿,便啃了起來。她沉浸在美食中,并沒有留意到與她比起來,顯得過于沉默的好友。
霍去病此時正随意用筷子夾過一隻雞腿,多年以來的規訓讓他養成了斯文而優雅的用餐習慣。即便再喜歡這樣的口味,他也無法做到如阿堯那般,毫無形象可言的大快朵頤。
而現在,霍去病正埋頭拿着筷子,戳了戳木碗中的那隻雞腿,在猶豫了半晌後,他猛地擡起頭來,看着好友,仿佛是下定了決心般,堅定地看着好友說道。
“阿堯,我都知道了,你喜歡李小娘子。雖然陛下有意為她與舅舅賜婚,你與她之間哪怕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情誼,隻怕也再無可能了。
但是天下女子何其多,我相信,你總能再尋覓到屬意之人的!你若是想要成親,不然……不然我讓阿娘或是三姨幫你張羅張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