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的對練結束,人群再次圍攏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小聲讨論着。
可霍去病雙手撐地坐在地上,他微微喘着氣,心思并不在人群上。
“沒想到我苦練了這麼久,可對上阿堯還是難以招架。”他在心中不無失望地想着,并再次複盤起了方才自己在練習時的失誤。
“去病,怎麼樣,還能起來嗎?”
忽然,一聲熟悉地詢問在頭頂響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擡起頭,看見好友已經将裂天收進了刀鞘中。此時正一手握着刀鞘,一手卻已然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心中對于關月堯,還存着些氣,有心想要不搭理他。可大庭廣衆之下,軍營之中的兩個首領鬧了别扭,說出去總歸是不太好看,也顯得太過孩子氣了。
他咬着唇,不發一言,到底還是不情不願地伸手反握住了好友伸出來的手。接着他便感到那條胳膊一緊,他也順着這個力道,另一隻着力一撐,就這樣從地上站了起來。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看到了沒,對練都給我拿出真正上戰場的架勢來,别在那婆婆媽媽的和小孩子過家家似的打鬧!”
霍去病抿着嘴,聽着關月堯沖着場上士兵們大聲地嚷嚷,嗓門大得幾乎就要震破他的耳膜。
此時,從霍去病的視線看去,關月堯正完全背對着他,隻給自己留下了一個紮着馬尾辮的後腦勺。
可好友的手,卻仍緊緊的抓着自己,好像生怕自己會跑掉一樣。
這個想法令霍去病心中稍稍感到了些許的快意,可笑還來不及挂上唇角便又被他飛快的收了起來。
他可沒忘記,自己正和阿堯在生着氣呢!
不管日後,霍去病将要立下多麼偉大的功績供後世的人們瞻仰與歌頌。此時的他還僅僅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半大少年,也會擔心好友有了新的朋友,讓自己再次孤零零地留在這兒。
他也不僅僅隻是史書中那個飲馬瀚海,封狼居胥的天才将軍。他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喜歡的人與讨厭的事。
既有心志堅定的時候,也有舉棋不定的迷茫之時。
但是大抵也正是這樣即迷茫又熱血的時光,才構成了無數人記憶裡那個看似漫長實則轉瞬即逝的青春年少吧?
*
“去病,我們談談吧。”
看着士兵們再次投入到了訓練中,關月堯拉着霍去病走到了場邊。
就在好友松開了手的一刹那,霍去病感受着手心中再次變冷的溫度,感到了一陣怅然若失。而關月堯那正經過度的态度,卻又讓他的心中沒由來地感到了一陣心虛。
阿堯會想和他什麼呢?其實這段時日以來,因為曹襄的出現,就連霍去病自己也感到了自己的一些行為正在漸漸地失控。
平陽長公主一直以來對于衛家都頗為親善。更别提,三姨之所以能以歌姬的身份進入天子的後宮,平陽長公主的舉薦更是功不可沒。
而如今她的兒子曹襄這樣态度殷勤地想要與自己和阿堯結交,可自己這副态度,于情于理都着實不合時宜。
可一看到他與阿堯有說有笑地站在一塊,卻又沒由來地讓他感到一陣心慌。這種心慌在陳直出現時,并不曾出現過。
卻不知為何,在看到曹襄的一刹那,就令他感到了一種如臨大敵的威脅。
“去病?回神啦!”忽然他的眼前一花,帶他定睛一看,卻見關月堯的臉忽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極近的地方。
霍去病被吓得後退了一步,稍緩了緩才勉強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麼呢,想得這樣出神?”關月堯有些不滿地看着出神的好友,語氣裡帶着些埋怨。
“你想和我談什麼?”霍去病卻沒有回答好友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關月堯這人平日裡雖然脾氣火爆,但對待親朋好友時,倒也頗有些耐心。見霍去病不欲回答自己的問題,她也就好脾氣的沒再窮追猛打似地詢問。
她隻是看着霍去病,好一會,才輕輕歎了口氣道:“去病,我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麼看曹襄不順眼,但是他對我們并沒有惡意。
他隻是想和我們做朋友而已,他也想像我們一樣上陣殺敵。他說他因為自幼體弱,同齡的朋友很少,所以才想和我們成為朋友的。
我覺得不論出于原因,你就算不喜歡他,至少不該這樣明顯地表現在臉上吧?”
關月堯放軟了聲音,語氣也十分緩和。可即便如此,她的話還是另霍去病的眉頭一皺。似乎知道了為什麼自己能夠容忍陳直,卻無法容忍曹襄。
“阿堯,你是在同情他嗎?同情曹襄自幼沒有什麼朋友,就像……就像我曾經一樣。”他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關月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