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堯不解天子高興的原因,也不知他說得放權是什麼意思。她隻将自己的所作所為,當做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一個人的能力有限,所思所想也難免受到見識和知識的局限,她對于自己的統軍能力,也不像霍去病那般,擁有絕對的自信。
所以她便不免想,衆人拾柴火焰高,群策群力,讓有才能的人嶄露頭角來協助自己,也未為不是一條可行之策。
也許,這也是一件她有别于霍去病的優點。她從不以向能力、地位不如自己的人求助和請教為恥。
她并不背負着諸如天才少年之類的心理包袱,萬物皆可是她的老師和助力。她也從這樣的行為裡,嘗到了許多的甜頭。
“臣一個人的才智不足,可士兵們與臣一心,便都是臣的耳目與頭腦。一個人的頭腦想不明白的事情,大家一起讨論,一起思考,說不定就能想明白。”
“那你就不怕,哪日你手下的士兵與你意見相左,不肯依你的設想行事嗎?”劉徹聽了關月堯的話,卻一針見血的點出了如此做可能存在的弊端。
“若是真有士兵指出了問題,那臣就想一想,是不是當真是臣的謀劃不夠周全。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能時時有人指出自己的不足之處,總比自己一個人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行越遠得好。”
關月堯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
可劉徹聽罷卻搖了搖頭:“月堯,你能如此虛心納谏是好事。可如今朕擔心的卻是以你此時的閱曆和見識,是否有能力來甄别那些建議究竟是有用的還是無用的。
就如朕,虛心納谏是明君,可若是誰的谏言都聽,就是是非不分的昏庸之君,你可明白這其中的區别?”
諄諄教誨,有如父輩對孩子的提點,讓關月堯的心頭一暖。她擡起頭來,看着面前的天子,也許因為不在宮中,屋内又唯有喜愛的小輩,劉徹此時也難得放松了下來。
這讓他的神态,越發親切了起來。
“臣知道了,您是說,虛心納谏的前提是是否有能力從許多的建議中,提煉出對自己有用的建議來!就像上次臣與去病對練,有士兵詢問我為何不以另一種套路來對敵。
臣練刀日久,因此可以憑借以往的臨敵經驗告訴他,他所設想的套路并不能破解去病的攻勢。”關月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接口道。
“不錯,就是這個道理。”聽了關月堯的回答,劉徹滿意地點了點頭。
正這時,王和在書房外小聲的禀報道:“陛下,可需要擺午膳了?”
衆人直到此時才發覺,不知不覺,原來已經到了午膳時分。
*
得到了劉徹的首肯後,午膳很快被擺了上來,卻不是阮大嬸子做的。
劉徹雖是臨時起意外出來臣子家中做客,可少府又豈敢怠慢。考慮到關月堯家中的情況,少府特地派了尚食局中的禦廚随行,就連食材也都是自宮中帶出來的。
隻不過,卻也在關月堯宅中那窄小的廚房中,聽了阮大嬸子的話,費了些時間研究如何用鐵鍋炒出些簡單的菜色。
畢竟天子此行的另一個目的,不就是來瞧一瞧那大費周章的鐵鍋,究竟能做出怎麼樣的膳食來嗎?
“這就是用那鐵鍋做出來的菜?”劉徹看着面前擺着炒雞蛋,奇道。油脂與蛋液的充分融合,加了些切碎的蔥花,在此時便時難得的美味了。
而另一邊,則是在鍋中被煎至焦黃的幾張煎餅,也正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劉徹期待的用筷子夾起一塊已被人切到适宜大小的煎餅,放進口中吃了一口:“果然好味!想不到着蒸餅被這樣一料理,竟然美味上了十倍!王和,這道菜是誰做的,重重有賞!”
至于那些用原始烹饪手法做好的菜色,劉徹看了看,露出了興趣缺缺的神色。王和一見如此,立時便明白了過來,悄悄招了個随行的小内侍近前耳語了一番。
不多時,自廚房中,又陸陸續續地呈上來幾碟炒制的菜肴,關月堯一看,都是阮大嬸子在自己提點下做出來的家常小菜。
可如今,這些在現代中國人眼中極簡單的家常小菜,卻引得一位君王贊不絕口,這着實是讓關月堯的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月堯,你是如何想出這樣絕妙的廚具的?”劉徹看着坐在對面的少年,好奇地問道。
“朕一直很好奇,按去病的說法,你本是流落街頭的乞兒,即是乞兒又如何習得這般厲害的刀法,又如何得知這樣奇妙的烹饪方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