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魔人和精靈衍體才剛離開，德古拉就迫不及待地，掏出了一枚冥府金币，塞進了卡紮多爾破碎屍體的嘴巴裡，這算是高吸和冥府王子交易後，從獵魔人那裡學到的附贈技巧。

鮮血之神的确是沒有審判靈魂的神權，但扣留一個靈魂在他原本的身體裡，再加上‘适當’地審訊，還屬于典獄長應有的神職範圍。

在沒有紮格或者卡戎這位冥河渡神，親自來取出這枚冥府金币前，卡紮多爾的靈魂将暫時留在這副軀體裡，這當然不算‘活着’，隻是冥府王子選擇睜一眼閉一眼地，不去主動收取這個靈魂。

德古拉自诩不是什麼審訊專家，但他認為卡紮多爾的靈魂一定會主動開口的，于是高階吸血鬼單手提起了卡紮多爾還殘留有靈魂的屍體，在地闆上拖出了長長一道血迹。

畢竟……屬于阿斯代倫個人的複仇已經結束了，精靈解脫了，可地下還有幾千個受害者，還沒有解脫，沒有完成屬于ta們的複仇。德古拉想這幾千名衍體，一定會配合自己的審訊工作的。

直到德古拉的身影快要離開宴會廳，狄拉夫才叫住了他。

“神像塑好了會再通知你，别提前施法。”狄拉夫簡單吩咐着德古拉，别因為沖動而做了多餘的事。

德古拉一邊點着頭，一邊提着卡紮多爾的屍體離開了，狄拉夫直到對方走遠了，才轉頭看向幾個吸血衍體，他沒有多瞧其他的食屍鬼和僵屍什麼的，除了兩頭看起來是智慧生物的狼人外，其他被卡紮多爾召喚來的怪物，都很快被低階吸血鬼們所殺死。

幸存的衍體們在一衆屍堆裡，瑟瑟發抖地看着狄拉夫，此刻ta們無比希望阿斯代倫這位衍體兄長還在這裡。

…………

博德之門上城區，某四處無人的城市花園長椅上。

迦勒雙手捧着叽叽喳喳個沒完的阿斯代蝠，臉上的笑就沒有停過。

“親愛的，你怎麼還在笑？”白色的卷毛蝙蝠，兩隻小短腿分開站在獵魔人的掌心裡，連接着翅膀的兩隻手，叉着五短身材并不存在的腰身，氣呼呼地盯着自己沒良心的情人。

“不要讓我懷疑自己的選擇，要不然我真的會後悔之前選擇了相信你！”阿斯代蝠簡直要氣死了，不就是忘了怎麼飛嗎？有什麼好笑地，自己以前就不會飛！以自己的聰明才智，一定很快就能學會飛行的！

“我沒有嘲笑的意思，隻是很開心，”獵魔人完全沒有收攏臉上的傻笑，因為他覺得與其沉浸在複仇成功的空洞與麻木裡，阿斯代倫還不如現在氣鼓鼓的樣子呢。

“哼！！”阿斯代蝠一撅自己的毛茸茸屁股，轉過身背對着迦勒，雙手又開始揮動起來，進行着自己的第32次飛行嘗試。

這團白色的卷毛蝙蝠搖搖晃晃地，在獵魔人的注視下飛上了半空，越飛越高，迦勒趕忙從長椅上站起來，追着阿斯代倫的身影，生怕對方等會又摔下來。

但這一次阿斯代蝠沒有掉下來，反而飛得越來越順暢，在空中盤旋了好幾圈，才飛回了迦勒的面前，他撲騰着翅膀繞着獵魔人轉着圈飛，開心的笑聲填滿了迦勒的耳朵。

“我會飛了！”阿斯代蝠高興地撲向了迦勒，用自己濕潤的粉色鼻尖，頂了迦勒的鼻尖一下，就全當是親吻了。

迦勒再次捧住了這一團白色大蝠，也不客氣地對着那毛茸茸的小臉，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親～愛～的～～，你親太用力了……”臉都被親變形的阿斯代蝠後悔了，他不該草率地在蝙蝠形态就和迦勒親吻的，因為此刻獵魔人臉上幾天沒打理的胡渣，粗硬地着實有些紮臉，

阿斯代蝠連連拒絕，但獵魔人還是很壞心眼地又多親了幾口，還故意用下巴去蹭白色大蝠軟乎乎的肚子，氣地阿斯代蝠用蝙蝠形态的小爪子，撓了迦勒那滿是胡渣的下巴好多下，才掙脫這沒眼力勁的情人。

“我要趁着你晚上睡覺，把你胡子全剃了！”阿斯代倫氣急敗壞地從白色大蝠變回了原本精靈的模樣，指着迦勒‘威脅’道。

“好啊，好啊(,,>w<,,)，”隻可惜迦勒完全沒體會到這是一句威脅。

阿斯代倫:<(｀^?)>好氣啊！

兩人玩鬧了一會，直到把巡邏的上城區哨衛給吸引了過來，又花了足足十分鐘的時間，才把這一隊巡邏的哨衛給忽悠離去。這還多虧了阿斯代倫那地道的博德人口音，以及上城區居民特有的腔調。

“宗貴身份在城裡還挺好用的，”迦勒望着哨衛們遠去的隊伍，有些感慨道。

“隻有在對付這些狗腿的時候好用，”阿斯代倫不可置否的撇撇嘴，“有些所謂的上城區宗貴，百年以前不過是城裡稍微體面點的農場主，随着市政工程越來越花哨，而不得不把錢都花在維持體面上，一些所謂的豪宅，外面看起來金碧輝煌，實際裡面可破舊了，屋主人根本不敢召開宴會……”

迦勒安靜聽着精靈對上城區宗貴群體的銳評，偌大的上城區，也不是每家每戶都是腰纏萬貫的富豪，名望、财富、社會地位并存的宗貴家族，有數的就那麼幾家……

但即便是負債累累才能維持奢華生活的普通精英家族，也不會放棄上城區的生活。ta們統一排擠着新興階層進入上流社會，自然也和其他宗貴一起豎立起階級壁壘。

兩人一遍閑聊一邊漫步，直到某處下水道入口，在前面帶路的阿斯代倫才突然間停下腳步，有些猶豫地回頭，對迦勒說:“如果可以的話，有些東西……我想讓你看看，嗯，就在城外。”

還沒等獵魔人回答，阿斯代倫又緊張地飛快補充了一句，“在黑龍區，嗯，現在的時間城門肯定關閉了，但是我知道一條出城的路，在地下。”

迦勒看着緊張的阿斯代倫，笑着拉起了對方的手，“當然可以，帶路吧。”

阿斯代倫一路都不敢擡頭地，牽着迦勒進入了上城區的下水道，并很快從一處密道中，繞過了黑龍門，來到了位于博城北面的外城區——黑門區。

夜幕下的黑門區有着一股牲畜味，博城是拒絕大于孔雀的牲畜進城的，那些用來拉車的馬匹和牛，都會被往來行商寄放在黑龍門（北城門）外的黑門區，或者石化蜥蜴門（東城門）外的石眼區。

迦勒好奇地打量着黑門區的街景，雖然同為外城區，但這專為北上行商提供服務的黑門區，可比利文頓還有其他幾個外城區顯得富裕多了。

“在這邊……”似乎是因為許久不來，或者忘了路，阿斯代倫也在黑門區大變樣的街道上，迷茫了一會，分辨了好久的方位，才又拉着迦勒前往目的地——一片墓園

這片看起來已經廢棄許久的貴族墓園位于黑門區西面的山坡上，與大海隔着一小片樹林相望，石頭壘起的墓園牆壁已經爬滿了青苔，遍布海風吹拂留下的痕迹，暫時沒有看到這座墓園有守墓人，

獵魔人與白發的精靈翻越了鏽迹斑斑的鐵質大門，進入了這座安靜地恰如其份的墓園内部，這裡大部分的墳墓都缺乏打理。大概是連死者的親屬也已經離世多年……，迦勒放眼望去沒在墓園裡望見一個靈魂，隻能如此推斷地想。

阿斯代倫突而停下了腳步，回頭怔怔望向了迦勒，後者不明所以，隻也停下了腳步，靜候着想聽聽自己的戀人想要說些什麼。

但精靈沒有說話，注視了迦勒一會後，才松開了獵魔人的手，轉頭走向了最近的一塊墓碑。這塊疏于打理的墓碑，上面爬滿了藤蔓，周圍也滿是雜草，阿斯代倫又凝望了這塊墓碑好一會，直到迦勒也走近了，才有些緊張地摸了摸自己兩側的褲管，蹲下身，伸手去撥開遮擋墓碑的雜草與藤蔓。

待藤蔓及一串葉片被撥開，迦勒一眼就看到了這雕花的石頭墓碑上，銘刻着的費倫通用語文字。

‘阿斯代倫·安庫甯

1229-1268DR’

沉默清理完自己的墓碑，阿斯代倫最後才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塵，說:“已經過去了兩百年，我一次都沒有回來過……那個夜晚，我就是從這下面醒來的……”

“我必須在棺材裡打個洞，然後一路從六尺厚的墳土裡爬出來……”

“等到我最終沖破地表，吐出嘴中的泥土和血塊的時候，卡紮多爾就在那裡等我……，從那天開始，我就屬于他了，直到今天。”

迦勒緩慢地眨了眨眼，低頭重新牽起了阿斯代倫的手，仔細地摸着這隻冰涼的、有着珍珠般光澤的蒼白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