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白楹見多識廣,也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宮長老,你還随身帶着這些?”
宮甯晚用手遮掩着嘴,讪讪一笑:“離開門派之前,一時沒忍住,又添了幾樣不是凡品的物件到乾坤袋中。”
“……既然有,那就用罷。”
白楹轉身坐在其中一個玉榻上,盤着腿開始吸納靈氣。
而宮甯晚走到另外一端的玉榻旁,和衣側躺下。她右手撐着臉,看向放在自己玉榻旁那小船似的法器内——
徒弟祝戚雲臉色蒼白着躺在其中,呼吸微弱,一雙緊閉的杏眼也顯出幾分憔悴。
宮甯晚輕輕歎了口氣,門派中其他幾位更為年長的長老覺得她不必為了徒弟祝戚雲做到如此地步。
畢竟黎銅川并不是百年前的安穩之地了,現在誰也不知道其中藏匿着多少隻妖魔。倘若有個閃失,送上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可她必須要去。
宮甯晚垂下眼睑,想到許多年前師弟與她一同長大,她看着矮自己一個頭的師弟逐漸長成比她還高許多的青年,也是在危急時刻,修為不及她的師弟義無反顧地擋在她身前。
她與師弟,情同親姐弟。所以她不能看着師弟結下的因,害了師弟和他妻子還不夠,現在還要害師弟的孩子……
現在就讓她幫師弟做個了斷。
宮甯晚目光沉沉地望着幽暗的林中許久,她眼眸一轉,目光卻不由自主移到閉着眼的白楹臉上——
搖曳不定的火光使得對面白楹眉目間的陰影變換,輪廓在明暗之間變得柔和。
宮甯晚突然開口問道:“你那個前未婚夫的模樣,與百年前相比有變化嗎?”
白楹仍舊合着眼,半響後才平靜回道:“……不記得了。”
“百年前我隻是個師廆山普通大弟子,但那時誰得罪了我,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宮甯晚悠悠道:“我可不信百年前身為你未婚夫的那名劍修,轉頭為了什麼凝之神女去死……這樣的人,你會不記得他的模樣?”
白楹睜開眼睛,望向側躺在塌上的女修,“命是他自己的,他願意為誰死就能為誰死,與我無關。”
……白楹居然說與她無關?
在百年前的孽火獄旁,宮甯晚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白楹随着懷劍派的人在孽火獄旁等了一個月,失魂落魄、臉色慘白的也是白楹。
因此宮甯晚挑了挑眉,一副不信的模樣。
白楹看着宮甯晚明顯懷疑的模樣,她平穩開口:“人是會變的……或許百年前我在乎這件事,可現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事,已經全然是其他與此不相幹的事情。”
她垂眸看向跳動的火焰,“宮長老這麼有興緻,不如和我說說你師弟與那隻藤妖之間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你之前一直避而不說,是因為難以說出口嗎?”
“……”
宮甯晚沒想到最終會“引火上身”,她沉默半響後,歎了口氣:“……确實是難以說出口。”
“那不如早早告訴我。我們兩人和你徒弟都在去黎銅川的路上了,如果我們三人不敵藤妖或者其他妖魔……”
白楹言語越發誠懇:“至少讓我死得明明白白。”
宮甯晚深吸一口氣,瞪了白楹一眼。
可她的面上卻有明顯松動:“告訴你也不是不行……這些事埋在心中,我實在是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