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時候,有件大事發生——位于師廆山附近的孽火獄重新活躍,已經緊閉一百年的裂口重新張開,讓人能夠一窺其中深不見底的火海與岩漿。
孽火獄一次活躍便是半年,而之後則會重新再關閉裂口,直至下一個百年之後。
這個昔日的仙境,卻在堕落深淵後被無窮無盡的孽火包圍。其中尚存的仙草靈藥與法寶法器,偶爾會引得修為頗為深厚的修士前去探取,但這些修士也不一定能活着出來。
更别提尋常修士……他們進入孽火獄無異于送死。
因此雖說孽火獄打開是大事,但其實許多人隻是看熱鬧罷了。
白楹也隻是在聽說孽火獄打開之時,腦海中飄過晏缙所說的那句“能緩解甚至根除凝之神女病根的仙藥就在孽火獄中”。
除此之外,她對孽火獄再無一絲好奇。
隻是最近連着好幾天,白楹忽然發現晏缙心不在焉——
有時不僅是心不在焉,甚至白楹喚他好幾聲,晏缙才會反應過來。
既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白楹有些擔心晏缙,隻是每當她一問,晏缙便會笑着将話岔開。
最終,她也隻歸結為晏缙或許有些不便說給其他人聽的煩惱,但心中卻仍然有些擔心。
……
明明現在隻是六月初夏,但今日卻異常燥熱。
白楹早早回了房,原是想凝神打坐,可片刻後總覺得心浮氣躁的她開始在房内踱步,以求平心靜氣。
慢慢走到櫃子旁時,她忽然注意到前方木櫃上放着的一個小小木盒——正是晏缙送的那一盒半雪花種子。
是了……現在六月,也是極為适合種下半雪花種子的時候。
可惜她現在并未完全學會種植靈花,仍然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但她可以去請教懷劍派上擅長種植靈花靈草的前輩,說不定就在這幾日搞清楚如何種植、養育半雪花。
之後她就可以試着種下這些半雪花種子。
白楹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她從木櫃上方拿起木盒,走到桌邊坐下。
緩緩打開木蓋後,白楹就看見十多粒長着白色絨毛的種子靜靜躺在木盒之中。種子更是圓滾滾,極為可愛。
隻是……
白楹微微低頭,看着木盒的厚度似乎比兩層半雪花種子壘起來還要高。
她将手指輕輕放于木盒邊緣,神識一動,便已經探得木盒下面還有一個隔層。
那是一個既無法陣、也無任何機關、更無任何靈力遮掩的薄薄隔層,尋常修士壓根不會去注意這個用來裝種子的小小木盒。
白楹有些納悶,為何用來裝半雪花種子的木盒還做了一個隔層,這其中難道還放了些什麼嗎?
她将半雪花種子拿出輕輕放于桌上,手指輕輕一揮,之前墊住種子的薄薄木闆便飛了起來,露出隔層之中的物品——
一張紅色的紙。
那紙是極為名貴的紙,用蒼梧木所做,之後用珊瑚紅暈染成為紅色。
紙上邊緣鑲入的金沙亦在緩緩流動,使得整張紙宛如金色祥雲漂浮在晚霞漫天的空中。
是時下人們婚嫁之時訂婚書、婚書常用的名貴之紙。
*
天氣越發沉悶。
白楹飛落至晏缙院外,她沒有片刻停留,直接推開木門跨入院中。
晏缙此時正從屋内走出,一身玄衣勁裝,那蒼劍背負在身後,腰間别了兩個深灰色的乾坤袋。
那是他離開門派去完成事務堂的任務才會帶上的乾坤袋。
“白楹……?”晏缙有些驚訝,半響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你怎麼來了?”
白楹怔怔地看着晏缙片刻,半響後她才面無表情地問道:“你這是接了事務堂的任務嗎?”
“對。”晏缙神色平穩地颔首:“昨日忘記和你說了……我剛還想去和你說此事。”
“這次又是去哪?”
“并不遠,是在定州。”
白楹将目光移到晏缙平靜的面容上,“要走得這麼急嗎?你前日都并未說起接了事務堂的任務。”
晏缙笑了笑:“是任務緊急。”
“是嗎……”白楹定定地望着晏缙:“可我剛問過事務堂的相識修士,她說你所接的任務,不僅不急,而且隻是小事一樁。”
她的目光落在晏缙腰間的乾坤袋、落在晏缙背後的那蒼劍上,聲音發悶:“這樣的小事……也需要你帶上這麼多的東西嗎?”
晏缙依舊是溫和笑着的模樣,“準備齊全點更好。”
白楹卻再也逐漸維持不住面上的平靜,她深吸一口氣,“晏缙,别編一些話來騙我——你這次出懷劍派,到底是為事務堂的小事,還是為你心中的事?”
晏缙唇邊的笑意消失了。
白楹咬着牙一字一頓問道:“你心中的事……和你在三個月之前,就把這個東西藏在木盒中有關嗎?”
她慢慢舉起右手,右手中緊緊捏着一張紅色厚重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