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十二重的其中一處小世界中,晏缙幾乎完全被冰封。
劍修眼睫上挂着細碎的冰屑,臉色慘白,宛如了無生氣的冰人偶。
就連緊閉眼皮下眼珠都不再顫動,似乎生機全無。
下一瞬間,忽生變化——
刺入劍修心口的枯枝,眨眼間便融化,化為淅瀝瀝的冰水落下。
白衣青年臉色一變,腳尖一點後撤數尺,險險躲過幾乎刺入他心口的邅行劍。
晏缙布滿冰屑的雙眼睜開,一眨不眨地看着仙門十二重幻化出來的白衣青年。
被冰封住的那個瞬間,他腦海中浮現了孽火獄中發生的百年往事。
即使裝得再像,眼前的青年也隻是仙門十二重讀取他記憶而形成的幻象,而不是封绛前輩的一縷意識。
仙門十二重所化的白衣青年料想不到,“你居然沒死……”
晏缙略一挑眉,“你以為拿着枯枝就能裝模作樣嗎?”
話音剛落,手中的邅行劍用晏缙的聲音更加鄙夷道:“和封绛前輩相比,你還差得遠!”
“……”
晏缙有些無語,他手上的這把怪劍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見縫插針地說出持劍人心中所想。
甚至語氣比他自己還多了幾分睥睨。
手中的邅行劍依舊還是覆有灰黑鏽迹的模樣,但經過上一場惡戰之後,晏缙再握着這把怪劍,卻覺得十分趁手,甚至也不讨厭劍柄上傳來的灼熱溫度。
聽見“你還差得遠”,白衣青年也不生氣,慢悠悠回道:“沒想到你如此難殺……倒是我小瞧你了。”
晏缙不欲多言,他輕震劍身,一副已經準備好戰鬥的模樣。
白衣青年輕輕一笑,右手手掌翻轉,一隻沾着雪的枯枝就出現在手心之中。
晏缙微微偏頭,“來罷。”
*
形似神不似。
與仙門十二重中凝聚而成的幻影相鬥了許多招,晏缙才越發察覺到幻影與劍尊封绛一縷意識之間的差距。
又不知面前幻影與真正的劍尊封绛,差距該有多麼巨大。
可即便如此,晏缙也是鬥得越發戰意昂揚。
離開孽火獄之時,他以為是逃出生天,可卻相隔百年,之後所見的每一樁事情都讓這位生性散漫的劍修越發沉默。
即使現在命懸一線的情況下,他仍然感到久違的暢快,手中的邅行劍也越發随着心意而動。
白衣青年從半空中攻下,手中枯枝裹挾着狂風暴雪,齊齊朝着站在地面的劍修而去。
感受到手中的邅行劍開始發燙,晏缙一劍斬去,灼熱的劍氣将鋪天蓋地的風雪擊散,雪花瞬間化為白霧。
他擡起眼眸,看向漫天飛雪後的某一處,手腕輕輕向上,帶得布滿鏽迹但又異常鋒利的劍尖指向前方。
下一瞬間,人劍已至。
仙門十二重幻化而出的白衣青年原被晏缙一擊打斷攻勢後,便藏匿在風雪中,一雙眼冷冷地看着忽然變得棘手的劍修。
但他亦沒想到,下一瞬間一把長劍忽然突破雪幕。
白衣青年不可置信地垂下頭,看着完全沒入自己心口的長劍。
他微微動唇,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化為飄飛的雪花随風而去。
晏缙收回劍,從空中落到地面。
風雪漸漸停歇,晏缙看見自己前方三十尺的地方出現了一道冰雪凝成的門——那是去往仙門十三重的門。
但晏缙并不想去仙門十三重,他隻想去十二重可能呈現出來的某處小世界中,尋到溯源草。
方才在冰天雪地中與化為封绛劍尊模樣的青年相鬥,顯然是讀取了他記憶的小世界,不可能長有溯源草——
據說溯源草長在一處郁郁蔥蔥的小世界中,那裡有着世間任何一處都比不上的美景。
晏缙擡頭,望着上空白霧構成的蒼穹,運氣說道:“我不去仙門十三重,我隻想去可以尋到溯源草的十二重小世界。”
他的聲音回蕩在白霧中,越飄越遠。
不過片刻,這方充斥白霧的小天地靜谧無聲,除了晏缙與前方的一扇門外,再無其他。
晏缙望着上空,毫不妥協:“我隻會在十二重,不會去其他地方。”
許久之後,上空傳來響徹天地的轟隆雷聲,立在晏缙前方由冰雪凝成的一道門發生些許變化——
門後忽然映出火光,與之前完全不同。
不知為何,晏缙察覺門後小世界已經改變,似乎如他所說一般,從仙門十三重的一處小世界變為了十二重中的小世界或者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