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行人離開後,恭順王爺便想去尋王妃和小世子。
杜文煥比他先一步開口:“今夜風涼,臣衣着單薄,怕生風寒。若無事,臣想先回家歇息了。”
餘光瞥見程希夷低着頭若有所思,莫非是在想方才周霁雪的那個占蔔?他一向不信命與運,而且這道士看起來像是來騙吃騙喝的,也隻會說些吉祥話,哄人開心罷了。
恭順王爺說不定也是看重這一點才讓他今日來宴會的。
使者又坐下繼續喝酒,他使了個眼色,身邊圍着的幾個從維鹹國一同來的使臣都站起身,各自離開了。
恭順王爺還未說什麼,使者先開口了:“杜翰林何必如此着急,這酒都未曾喝上兩杯,哪有離席之理?一杯酒下去,身體便暖了,又何懼夜風涼呢?”
邊說,他邊做出請的手勢,邀請他在旁坐下。
恭順王爺也改了主意,勸他:“是啊,平日倒不怎麼見你。來京這麼久,之前也未曾聽說你去誰的府上赴宴,如今有這機會可以開懷暢飲,又何必推辭呢?”
說着,恭順王爺便走到使者一旁的席位坐下,留了個位子。
杜文煥無可奈何,隻得随他們坐下,剛坐下,一旁的侍女便替他斟滿了一杯酒。
使者舉杯邀飲:“杜翰林年輕有為,在下聽了您的事迹後,深感欽佩,這一杯在下敬你!”
“尊使過獎了,下官隻是略盡綿力罷了。”杜文煥客氣回答,見使者一飲而盡,他也隻好仰頭一飲。
“杜翰林過謙了。”使者笑道,眼神示意侍女趕緊替杜文煥的酒杯滿上,“在下聽說不久之前,杜翰林在赤縣的一個村莊抓了一群大搞巫術活動的村民和巫師。”
一說到赤縣,恭順王爺倒是想起了什麼,好奇地問:“小王之前也聽說京城賣得最好的一種丸藥就是從赤縣的一個小村莊出去的,後來有人說這藥是用人血煉制的。普天之下,也隻有巫師敢大搞這些歪門邪道,莫非就是這些剛抓捕的巫師幹的?”
“抓到的隻是一些村民,巫師都逃了。”杜文煥将眼神移到使者的臉上,他并未見到大柳樹村密道中的那幾個巫師的真面目。但據希夷所說,那幾個巫師的袍子底下穿着官靴,很可能就是這次天末國出使的使團中的人,而這個刻意灌他酒的使者,會不會也是其中一員呢?
聞言,恭順王爺失望地輕歎一聲,半開玩笑地說:“哎,這就可惜了,小王還想看看巫師是什麼古怪模樣,說不定長得奇形怪狀呢。”
“王爺說笑了,他們雖戴了青面獠牙似鬼神的面具,但面具底下也都是同我們一樣的普通人。”杜文煥邊回答王爺,邊看向使者,“尊使,您說對吧?”
“杜翰林心中自然有答案,何必問在下。”使者笑了笑,又舉起酒杯,“請。”
“請。”杜文煥這次隻喝了半杯,剩下半杯趁他們不注意倒入袖管之中。
恭順王爺這才想起天末國以巫為尊,常年興辦祭祀,巫師備受重視,自己如此問使者,既顯得少見世面,又有不尊重他們的風俗之嫌。
他尴尬地同他們飲了一杯酒,腦子裡思索該說點什麼将這事揭過。
掃了一眼四周,方才還站在這裡的周霁雪不見了,便問自己的侍女:“周道長去哪了?”
侍女回答:“奴婢看見周道長剛剛往浣花院那邊去了。”
“他一個人去的?”
侍女:“不是,似乎是同杜翰林的丫鬟一塊去的。”
“丫鬟?”恭順王爺疑惑地看向杜文煥,“杜翰林的丫鬟認得周道長?”
“不認識。”杜文煥雖也十分疑惑,但也不緊不慢地找了個借口,“她大抵是覺得周道長神通廣大,請他替自己算一算罷。”
恭順王爺點點頭,他倒沒注意杜文煥帶了個丫鬟。
使者饒有興味地勾唇一笑:“杜翰林的小丫鬟在下倒是注意到了,生得清麗脫俗,舉世無雙。若不是跟在杜翰林身邊一幅丫鬟打扮,在下還真會以為是哪家愛慕杜翰林的小姐,非得跟在杜翰林身邊。”
恭順王爺這才從自己的記憶中搜羅出幾個片段:“這小丫鬟一直低頭不語,在杜翰林身邊時又被遮住了半張臉,尊使居然能記住她的模樣?”
使者笑了笑,說:“隻是覺得這小丫鬟特别,所以多看了幾眼。”
恭順王爺不解,若這小丫鬟真的生得美,自己也不至于沒有印象。一個幾乎沒擡頭過的小丫鬟,居然把她誇得這樣好,使者實在古怪。
但他已經說錯過一次話,這次也不好拂了使者的面子,隻好壓下心中的疑惑,轉而打趣杜文煥:“若如使者所言,杜翰林的一個丫鬟都這樣美,難怪杜翰林不想成親。”
使者也爽朗地哈哈一笑,眼睛卻似笑非笑地盯着杜文煥:“說不定杜翰林是因為這個丫鬟才不想成親的呢。”
恭順王爺隻當他是玩笑,配合地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