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句話如同在河中投擲一塊大石,濺起巨大的水花。
周霁雪看着池中泛起的漣漪,輕笑道:“不然師妹你是如何輕易找到那種重要的禁術的?”
程希夷走近,她微微擡頭看向神色自若的周霁雪,自嘲地笑了一聲,了然地問:“你隻聽師尊的命令,是她讓你這麼做的對嗎?”
她現在明白了,師尊當年将年幼的她帶上山,并不單純是為了救一個失憶的孩子,師尊她一定在計劃着什麼。
周霁雪見她這麼快就猜出幕後指使者是她一向敬愛的師尊,頗有些不忍。
他收起笑容,轉過身靜靜看着她:“原來,師妹你已經猜到了。短短三個月,你就不再是那個天真愛笑的小姑娘了,師妹你這些日子一定經曆了什麼罷?”
程希夷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這關切的模樣反而讓她心裡泛起厭惡,“師兄不如先告訴我,師尊與你到底在計劃什麼...”
說到後面,她咬了咬唇,腦海中不自覺冒出師尊閉關前那仿佛蒼老了十歲的模樣,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師尊她...現在還好麼?”
“我跟你提仙山的寶卷,就是為了說這個。”周霁雪歎了口氣,從袖中拿出一卷書,說是書,其實最多算是殘頁,上頭還有被火燎燒過的痕迹。
他将殘頁遞給程希夷,說:“這是師尊讓我交給你的。你走後不久,師尊就關閉山門,讓我們各自下山去另謀生路了。”
“!”這番話對程希夷的震動不亞于方才周霁雪說當初盜寶卷之事是他暗中默許的,“那師尊她呢,她去哪了?”
“師尊下山之後,不知去向。”周霁雪說,“臨走前,她将這半本禁術寶卷讓我代轉交給你,所以我才來京城尋你。”
程希夷接過寶卷,明明隻是幾頁殘破的紙張,她卻仿佛覺得有千斤重,放在手裡幾乎拿不動。
師尊離開了,那她要到何處去尋找師尊,詢問真相呢?
師尊到底計劃了什麼,為何又突然放棄了計劃,讓師兄将這寶卷交給她。
似乎是看出她内心的痛苦和疑惑,周霁雪好心地解釋說:“關于師尊為何默許你盜走寶卷修煉禁術,我所知不多。但這寶卷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煉的。”
程希夷仰起頭,問:“什麼意思?”
周霁雪笑了笑,“比如我,其實曾經也偷學過這禁術,可天不遂人意,差點走火入魔。幸好我觸碰不深,沒被卷進茫茫時間的空隙中。”
“時間的空隙?”程希夷抓住關鍵字,“可我修煉禁術時,除了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了一段過去,其他并未看見什麼空隙啊。”
“空隙隻是一種形容,”周霁雪笑道,“先人認為時間就像是流水,順流而下,去而不返。可每個人的時間不同,比如對你來說,上山--修道--觸碰禁術--被趕下山--見到我就是你的時間,而我的時間是上山--修道--下山--見到你。在山上之時,你與我的時間偶有交彙,但你下山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倆的時間就像兩條平行的道路,互不幹涉。然而現在,就在此時此刻,我們倆的時間線卻又重合在一起了,這豈不是很神奇嗎?
這些時間線是我們難以感知的,而且一般不可變化,就像是蜘蛛網,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人們總是感覺所有人都在同一條時間線上。而空隙,就是其中一條時間線被外力影響時所産生的裂縫,稍有不慎,就會被吸引進去,最後迷失在衆多時間線中。”
周霁雪所說的這些,程希夷的确有所感知,在修煉禁術時,她看到了自己的過去,那裡有她的家人,可當她還想再看更多時,魂魄卻仿佛要被什麼東西給吸進去。
那時候是師尊沖進房間救了她,她當時還疑惑師尊為何進來得如此及時,現在看來,師尊是早早守在房前,等她修煉禁術了。
而那股可怕而強大的吸力,恐怕就是師兄所說的時間的空隙了。
“這東西我也碰不了。”程希夷将寶卷遞還給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當時也是九死一生,還是師尊救的我,當時我還慶幸有師尊在,現在看來,一切都在你們的計劃之中。”
程希夷閉了閉眼,壓下了心中的痛苦,可眼淚還是禁不住從眼睫處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