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茵心裡咯噔一聲,他既然告訴了蘇溪,那說明他已經确定,源蠱毫無疑問就是說自己。
半年之内?也就是說,自己的命最多隻有半年了?
“什麼!你找到了那隻源蠱!真的?什麼時候的事情?”
蘇溪的表情震驚得無以複加,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
源蠱和魔種可不是一類東西,源蠱隻有一隻,是魔君複活的鑰匙。
它擇主而生,一旦選擇宿主就不會再改變,直到将那人徹底異變為魔君。
這麼多年了,還沒人知道源蠱出現的規律。
他仔細打量起了郁九如,希望從他蒼白的臉上一點蛛絲馬迹,“源蠱是什麼樣的?你身體裡的痋毒突然失控,是不是和它有關。”
郁九如臉色一派平靜,他語調毫無波動,“你不需要知道,以後,也别拿郁氏的血脈來煩我。”
蘇溪在心裡暗歎了一口氣。
他看着郁九如長大,多少也能猜出他的心思。
郁九如并不喜歡他郁氏族人的身份,他在修行上很有天賦,年紀輕輕就成了昆侖的最強者。
可即便如此,昆侖上下對他的期待仍然是他郁氏的血脈綿延。
昆侖劍君誰都可以當,但真正能救世人、終結這一切的,是郁氏一族的血脈。
沒有它,就沒有辦法消滅魔種。
“九如,其實我們也是想找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麼多年下來,郁氏早就成了整個昆侖的一部分,在道侶選擇上,除了指定的水火雙靈根外,他們不會再幹預其他。
幾代下來,他們中有兩情相悅、鹣鲽情深的,也有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的。
無論兩人是什麼樣的關系,都可以。
郁九如眉眼淡淡,“你可以離開了。”
蘇溪知道多說無益,歎了一聲,便也轉身離開。
郁九如看了一眼窗外的雪,阖眼入定。
初茵沉浸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裡,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求饒肯定是沒有用的,她想不到郁九如有什麼理由會放過自己。
“我會怎麼死?”她問。
郁九如睜開眼,“你會知道。”
“我不是想要逃。”初茵語氣鄭重地解釋道,“我隻是想提前有個準備,還有,我死了之後,魔種之災真的能結束?”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初茵對于他這種回避很不滿,“你真是忘恩負義!如果不是我,你能終結魔種之災?你還在這裡被逼着挑選道侶呢?”
她也看出來了,如果說當初自己的婚約讓她不适,覺得自己隻是一個工具。
那郁九如就更是昆侖的一個不擇不扣的工具。
難怪他會說對道侶沒有興趣,任誰被人這樣逼迫,都不會有興趣。
“關鍵在我,還有三月時間對吧?我要是不配合你,中途就死了,那你就等着再找源蠱吧!而且,你不覺得對我有所愧疚嗎?”
畢竟,她和她爹都是折在了昆侖手裡。
郁九如冷笑道,“愧疚?這一切不是你自找的?明知自己修為不夠,還要去魔淵深處。若你在宗門呆着,又怎麼會染上源蠱。”
“我是為了救人。”初茵氣結。
郁九如譏諷道:“是嗎?”
“我是去找奕如月。”
聽到這個名字後,他沉默了。
初茵料定他是狗眼看人低,當即發出一聲嗤笑,“怎麼,不相信?覺得我這種人不會為了朋友兩肋插刀?”
郁九如問:“你為了救她才去的魔淵?”
“我是迷路誤入了。”初茵理所當然,甚至覺得自己有了幾分底氣。
當時奕如月失蹤七日,有人看到她出現在魔淵邊界,初茵便和幾人一起去找人。
魔淵邊界的危險相對較少,但沒有想到周圍突然起了黑霧,她和人走散了,才誤入魔淵。
“怎麼樣?我們合作,我先把我師妹治好,然後再幫你一起終結魔種之災。”
眼下,她隻想快點救治自己的師妹,其餘的事她一點也不關心。
見她一副全部都安排好的模樣,郁九如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我憑什麼信你?”
初茵大聲道:“我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了這麼多的魔人,難道還不能證明我的品行?”
郁九如毫不客氣地指出:“救人?你不過是想以此借勢,隻是最後失敗了。”
更何況,因為她的冒進,還給昆侖帶來了一場不小的麻煩,現在還有上千魔人在昆侖關押。
“君子論迹不論心,我救了至少八百多的魔人!而且,我也沒想到會突然多出來這麼多。”
郁九如沒有說話。
一旦源蠱現世,魔淵就會出現異常,這是判定的條件之一,如果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的确不公平。
初茵察覺到了他語氣的軟化,問:“怎麼樣?君上,我會好好配合你的。”
“安靜點。”
“好好好。”初茵看他有松口的迹象,忙不疊答應,“我現在就不說話,不打擾你入定,你什麼時候想好了,記得通知我!”
郁九如閉上眼,再次嘗試入定。
可初茵雖然沒說話,但她卻像是一尾魚,在他的丹田之外四處遊蕩,到處吸收靈力。
“那邊呆着。”
小氣鬼?
初茵以為他舍不得這點靈力,不由暗暗翻個白眼,再次蜷縮回那個小角落。
吸收了足夠多的靈力之後,初茵再次醒來。
她覺得自己的狀态好多了,昏昏沉沉的感覺也消失了。
“這是……這麼多?”
睜開眼,初茵看到堆滿一面牆的牌位,粗略掃一眼,有半百之多。它們有一個共同特征,全部都姓“郁”。
這是……祠堂?
看不出來,他家香火還挺旺盛,怎麼到現在隻有他一個獨苗苗了。
初茵看向最近的一排,突然,她看到了郁九如的名字,旁邊還有一個熟悉的青瓷壇子。
這是她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