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她是壞人嗎?”宋須滿問。
林歸雲有點糾結的樣子:“我們經曆過的夢境不是很清楚嗎?她就是把自己女兒推出去送死的人。”
“你隻看到了許珍珍,你隻看到了死去的李大丫和李二丫。你看見了她們背後的人嗎?”
“什麼?”林歸雲有些迷茫。
“真正的罪魁禍首從來都不是她們,而是得到所有利益的,這個村子的男人。你真的是心理學博士嗎?如果你隻能看到表層的一面,那你的專業素養也太差了。”宋須滿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仿佛要窺探到他的内心。
林歸雲驚了一下,心虛道:“這不是正在攻讀嘛,學藝不精很正常。”
宋須滿平淡地移開了眼睛:“是嗎?”
然後她掏出了大餅,向着門外走去:“走吧。”
“你拿大餅做什麼?”林歸雲跟上,他總覺得此刻平靜着的宋須滿有點不對勁。
宋須滿面無表情,指甲卻已陷進了大餅之中。
“當然是……喂人吃大餅了。”
男人眼睛一撇,見他們出來了,正摳着腳的手指了指桌上的杯子:“給老子倒杯水。”
宋須滿将大餅藏在身後,笑着問:“餓了嗎?”
男人往旁邊的地上吐了一口痰,憤怒地看着她:“允許你給老子做飯,不過老子都說了,先給老子倒杯水!”
宋須滿走近,溫柔道:“我看你挺餓的,我來喂你吃點東西吧。”
然後,将藏在背後的大餅拿出:“你看這塊大餅,是不是又大又圓。”
然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至少林歸雲是沒看清楚的,将大餅塞進了男人的嘴裡。
男人驚愕地瞪大了雙眼,宋須滿低低地笑,她轉過頭問林歸雲:“你看他這樣子,像不像一條瀕死的魚。”
林歸雲點了點頭,沒敢說話。
“當慣了宰魚人,這當魚的感覺如何?”她将大餅用力往後塞了塞。
可惜,這比她臉還大的餅,終究是塞不進男人的嘴裡。
怎麼會塞不進去呢?
她幾乎是壓在餅上,大餅又進去了一點。
直到男人的嘴邊溢出鮮血,沿着凹凸不平的大餅向下蔓延,宋須滿這才一拍腦袋。
“對不起啊李大哥,我剛剛鬼上身了。”
随後,她将沾了血的大餅抽了出來,帶落幾顆混雜着紅色與黃色的白色塊狀物。
“哎呀,你沒事吧?這牙齒怎麼掉了呢?”宋須滿笑眯眯地看着滿嘴鮮血說不出話的男人,臉上沒有一點關心。
她望了望窗外,拉着林歸雲的手:“天色不早,我們先走了。再見,李大哥。”
也不管扭曲掙紮的男人,她拉着林歸雲走得飛快。
但她沒有注意到的是,林歸雲一邊嘴角微微勾起,在他們的身後,男人七竅出血,沒了生息。
林歸雲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了,從和許珍珍對話時就開始了。
宋須滿的眼神變得有些不一樣,比往日更加平靜和幽深,卻讓人懷疑那平靜的水面下是否存在着可怕的風暴。
他不是很敢說話,但是她越走越快,于是他不得不說:“你還好嗎?”
天色漸晚,餘下的一絲餘晖為宋須滿描繪了一圈不太明顯的輪廓。
宋須滿停了下來,她的發絲在風中飛舞,而後靜止:“不好。”
她又沒聲了,搞得林歸雲腦中的思緒一團亂。
她是生氣了嗎?
“你覺得姓李那個是壞人嗎?”她冷不丁發問。
林歸雲隻好匆匆收拾好腦中混亂的思緒:“他拐賣少女,是壞人。”
宋須滿歎了口氣,林歸雲緊張地看着她,難道他又說錯了?
宋須滿說:“他是壞人,那被壞人傷害後變壞的人也是壞人嗎?”
“應該算吧……不管有何理由,做了壞事的人就是做了壞事,這是不可改變的。”林歸雲給出了絕對客觀的解釋。
宋須滿轉過頭去,發絲在空中飛舞,又停下:“也許吧,但是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女性。遠遠要擁有不止于客觀的東西,同理心、共情力……這不止是上天賜予某個特定的人的東西,而應該是全人類。”
林歸雲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此刻确實被震撼了。
原來人類不止有客觀叙事的能力,也有主觀選擇的能力。
你選擇相信什麼,你選擇拿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