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你其實心裡也明白,你娘親的想法,不會那麼容易改變的,對嗎?”
小栀沒想過,二小姐居然能将她的内心看得這麼透徹。
她的确是沒辦法了,才會如此憂心,以至于遮掩不住自己的狀态,被張舒棠發現。
“奴婢隻是覺得,娘親太苦了。”
“有時候,我們的确很難勸服長輩改變已經根深蒂固的思想,但如果能夠做到改變現狀,或許是另一種出路,起來吧,陪我去走走。”
張舒棠隻是擡了擡手,小栀便有眼力地将披風為她系好,陪着她繼續往前。
“我雖不常出門,對這芙蓉片的效用和成瘾程度也有所了解,你爹這種情況,倒是有個解決的辦法,隻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試試。”
“當然願意!”小栀幾乎是立刻接過話。
她現在不過是個無頭蒼蠅,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而二小姐卻說有法子,不論如何,都得先聽聽才行。
張舒棠步子邁得極穩:“芙蓉片,其實隻要長期堅持,自己的毅力,加上外界湯藥的緩解,是能夠戒除掉的。”
“真的嗎?”小栀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過會是極為漫長的時間,你爹吸食了快兩個月了吧,想要完全戒掉,起碼得用上半年,這期間每每毒瘾發作,他都會生不如死,身體也會迅速垮下來。”
“你父親年紀還不算大,隻要之後多加調理,身體就能恢複到之前的七八成,至于這戒除過程……”
張舒棠思索一瞬,“我會派兩個人看守他,讓他發作時不緻傷了自己,所用的藥方,我也可以找人寫給你,照着抓藥煎藥就好。”
有得必有失,染上芙蓉片,不僅沒了錢财,聽說吸食過量後,還極有可能會突然斃命。
爹爹哪怕受再多的苦楚,隻要能擺脫這髒東西,再留下性命,就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了。
隻是小栀不明白,二小姐怎麼會對她如此相助。
不僅肯将方法告訴她,甚至還願意抽出人手給自己。
她可是才調進小姐房間不過月餘,自認為身上并沒有什麼閃光點,是值得小姐為自己駐足的。
“二小姐,您為什麼願意幫我?”
小栀不想平白無故地受人恩惠,再說了,天下并沒有免費的午餐,這是她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明白的道理。
張舒棠停下腳步,細密睫毛下的瞳仁幽黑,看過來的目光固然溫柔,卻又像是伫立在懸崖峭壁前俯瞰人間。
“就當是為了積德吧,你也知道我身體不好,如果多做些好事,或許能活得更長久些,你既願意,尋個時間出去通知你母親吧,免得你爹被綁走時,她會不知所措。”
“奴婢多謝二小姐大恩大德。”
小栀心中欣喜,被這番言論所說服。
自然沒有旁的心思,去想為何張舒棠能對芙蓉片的事情如此了解。
現在她隻想着父親能更快戒掉芙蓉片,這樣娘親就不必時常以淚洗面。
并且由今天開始,要對二小姐忠心耿耿,用感恩之心對待。
所以那時起,小栀的父親便被張舒棠安排的人強制開啟了戒毒的過程,每當發作時,他都會被綁在椅子上,嘴巴裡也會被塞上破布,防止舌頭被咬斷。
可畢竟是血肉至親,她始終不忍心。
在爹爹犯了芙蓉片的瘾之後,自己也會時常去探望勸阻,告訴爹爹隻要挨過這一次,以後就會越來越好。
隻是犯了毒瘾的人,發作起來便神志不清,涕泗橫流,什麼話都講得出來,什麼都做得出來。
有時候見到他的慘狀,小栀心疼,總忍不住要靠近,胳膊上就經常會被他抓傷,或者是打傷,因此才留下了石燕看到的這些傷痕。
至于她方才看到的新傷,是因為前幾日她才去看過爹爹,又被打傷了。
*
小栀低着頭:“幫助我爹爹戒芙蓉片的人,是小姐提前就交代好的,所以現在仍舊在看守着他。”
石燕平靜道:“至少這傷的來處,她應該沒有撒謊。”
丁燦點了點頭:“我們先前未曾想過,舒棠小姐竟是這樣的善人。”
“二小姐自然是極好的,雖說她拖着病體,并不負責芳菲苑的事務,都是由前院統管着,但畢竟是後宅唯一有掌管之責的人,她卻并未苛責過下人,所以府中其他姐妹,也都盼着她能盡快回來。”
小栀講了這些個張舒棠的事,狀态跟着放松下來不少,先前的緊張也一并一掃而光。
丁燦意有所指:“那想必,小栀姑娘應該什麼都願意為舒棠小姐做吧?”
“那是自然,二小姐挽救了我的家庭,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的。”
“這麼說來,如果幫着她隐瞞某些事,也實屬正常吧?”
小栀張了張嘴,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交疊的手指握了握拳:“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二小姐久居芳菲苑,又有什麼值得隐瞞的事呢。”
“随口一問罷了,”丁燦勾起唇角笑了笑,“既然如此,我沒什麼可問的了,天色不早,你還是趕緊回花廳更安全的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