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葦班上雖然料理部的成員多,但是沒有手藝部的成員,剩下的人裡會做衣服的大概不是完全沒有,但是手藝比較差,做出來的效果肯定不好。而且他們的布料用量太小,沒有相關從業員幫忙的話,成本會遠超現有預算。
去租衣服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每年的十月、十一月都是結婚旺季,相關店鋪的租金會相應提高,他們一租得租五天,這綜合統計下來簡直比自己做還要不劃算。
那麼在這種前提下,經過多方考慮,他會把主意打到學校頭上是很正常的。
國标舞會用到的那種禮服本身價格就不便宜,打理起來更是麻煩事一樁。如果學校的庫存裡有相當數量的此類禮服,那對它進行至少一年一次的護理就是非常有必要的。
由于禮服裙上的很多裝飾物不耐幹洗劑,所以一般的幹洗店是無法承接此項業務的,非得是那種有相關資質的店鋪不可。
這種店在日本還沒多到滿地都是的地步,校務處老師的洽談之路恐怕不太順利吧。隻要先搞定了家長那邊,讓這位同學家裡同意進行一次稍微不那麼賺錢但還是有得賺的商業行為,再去找老師談話的話,我估計那老頭就會變得好說話多了。
他隻是按照往常的程序把衣服送出去打理而已,至于在此期間這些衣服為什麼會出現在學園祭的學生們身上嘛——别亂講,這種标準制式的男士禮服街上随便哪一家出租禮服的店裡都有,他們當然是租的。
“你來我家上班确實有點屈才了,還是去大公司當社畜吧。”
“您這算是在誇我嗎?”
“當然了。”
吃完午飯,我們三無事一身輕。等赤葦換完衣服,我們就輕松愉快地跑去禮堂看木葉班上的舞台劇了。
《威尼斯商人》是個太過有名的劇本,因此劇情大家基本都知道,這方面沒什麼好說的。
足球部那位大帥哥确實長得挺好看,可是他赤裸的上半身對我來說已經健壯得超出了審美的範圍,還不如站在舞台上原告席裡穿得嚴嚴實實的木葉有看頭。
值得一提的是,在木葉環抱着手臂說那句經典割肉名台詞的時候,我拿起手機對準他拍了張照片。他聽到快門聲視線往舞台下掃,然後繃不住笑場了那麼一下下。
雖說他很快就擡手捂住了下巴假裝無事發生,台詞也沒出現什麼問題,可我能以學校便利店最受歡迎的抹茶蛋糕卷起誓,這家夥剛剛絕對是笑場了。
“我說你們啊!”
“喲木葉!”
“木葉前輩。”
“你剛才笑場了是吧?”
“還好意思問,你們剛才坐在底下齊刷刷地抱臂是想幹嘛?”
“哈?”
“有嗎?”
“好像是的。”
“這不顯得你有感染力嗎?”
為了聊表歉意,三位差點害主演風評被害的飯搭子紛紛自掏腰包購入了三班出的舞台劇導讀手冊。
這本小冊子做得還可以,除去簡單的劇情介紹之外,裡面還畫了幾位主演演出服的分解示意圖,我覺得還是挺有意思的。不愧是坐擁手藝部副部長的班級。
演出結束後還有一些手尾要收拾,木葉婉拒了木兔的閑逛邀請,轉頭回後台去幫忙了。
“你們之後還有什麼安排嗎?”
“沒有哎。”
“沒有。”
“那你們幹脆都跟我走吧,我打算去參加競技舞蹈部開的室内舞會。”
“好!”
“我沒意見。”
說是讓他們都跟着我走,實際行動的時候,我們這個莫名其妙的組合一般是木兔走在前面,我跟赤葦在後邊跟左右護法似的跟着他。
室内舞會的會場在第二體育館,在前往會場的路上有着各式各樣有趣的誘惑。一不留神,我們這兩左右護法就把木兔給跟丢了。
或者說也不算跟丢,是那家夥一聽校報的人隔着半個操場大聲問他要不要接受學園祭特别采訪,他就馬上說“好——!”然後單手撐着走廊欄杆翻出去,嗖一下跑沒影了,把我跟左護法一起丢在了原地。
我跟赤葦面面相觑,一瞬間都苦笑着有點無言。
怎麼說呢,我跟這孩子說熟算熟,但要說不熟吧,好像也确實挺不熟的。
雖然已經認識了一個學期,但我拿到他的聯系方式也就是最近的事情。除了一些很事務性的交流之外,我跟他說得最多的還是木兔這個共同友人。
他對我來說有點像那種朋友的朋友。如果共同友人在場的話,我們說話也還算合得來,可是一旦抛開了這一點,我們之前的熟稔就會像假的一樣,在某個瞬間開始變得相顧無言。
“你不跟他走嗎?”
“這樣對高濑學姐不太禮貌。”
“那怎麼辦,你要請我跳舞嗎?”
“如果可以的話。”
競技舞蹈部舉辦的室内舞會有一個慣例,就是開場舞由部内公認跳得最好的女性部員選一個男伴來跳。
今年負責跳開場舞的人是香織,她今天選擇的舞伴是野呂前輩。
雖然這個選擇讓我極其的不爽,但是對香織來說,野呂前輩應該是類似于恩師一樣的人吧。
“選我真的可以嗎?我們小真木的臉都黑成鍋底了哦?”
“我覺得沒問題吧,反正他一直都這樣。我想獨占前輩的最後一支舞,不可以嗎?”
“嗚哇——出雲同學說話超有歧義的。”
野呂前輩嘴裡的“小真木”指的是真木法繼,這位就是去年吃了我校一個體育特招名額入學,在舞蹈課考試時跟他的搭檔神宮寺明美一起把我們赤葦擠去了第二名的人。
他是香織現在上大賽時的正式舞伴,據說脾氣不怎麼好。不過在面對師兄這種莫名其妙的現場挑釁時,他也隻是呵了一下就撇過臉去不理了。
開場舞結束,接下來就是路人可以入場的時間。
為了照顧更多來客,每年的室内舞會基本都是跳大衆最熟的華爾茲。今年的舞會路人場第一首就是《溜冰圓舞曲》,我想這首曲子大部分人應該都在《貓和老鼠》裡聽過,隻是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罷了。
我久違地又跟赤葦一起跳了華爾茲,他的帶領一如既往地令人舒适,跟他跳時我可以不看周圍,從不擔心步伐,甚至可以不帶腦子。
“你平時看舞台劇嗎?”
“不怎麼看。”
“我也不怎麼看,不過我會聽歌劇來着。也沒到愛好者那種程度,就是喜歡在看書的時候找點背景音,然後聽着聽着就聽多了。”
“啊……确實是會有這種時候,我偶爾也有。”
“你有喜歡的劇目嗎?”
“圖蘭朵吧。”
“哪一版?”
“大都會歌劇院87版。”
“你小子很有品味嘛,我也喜歡這一版。當這位女主演的高音蓋過管弦樂的時候,我相信她就是絕世美人,不贊同的,我砍了他的頭城門示衆。”
“那謝謝?”
“為什麼突然道謝?”
“因為免于一死?”
我被戳到了個很微妙的笑點,腳步忍不住停了一下。赤葦将我向右扯了扯,做了個右轉鎖步,很流暢地避開了一對舞程線差點撞到我們身上的外校舞者。
“不過話說回來,大家還真是喜歡這種故事啊。”
“哪種?”
“嗯——總結一下就是‘考驗’類的故事吧,尤其是‘美人的考驗’特别多,這一點無分人種,哪裡的民俗傳說都有。日本的輝夜姬,阿拉伯故事裡的中國公主圖蘭朵,都算是這種類型。在這種故事裡,美人越殘酷就越令人印象深刻。”
“高濑學姐的語氣不像在譴責呢。”
“當然不了,為什麼要譴責?那正是這種故事的特色吧?正所謂殘忍是美人的天性、習慣和宗教。”
“魯米嗎?”
“正确,但是沒獎。”
我有點後悔今天沒把谷歌眼鏡帶來了。
周四,我跟赤葦都有排班。同一生态位的競争者們在這天進行了最後的努力,至于結果如何,那就要聽天由命了。
周五,正午十二點一過,枭谷就開始閉門謝客了。
學生們該收拾的收拾,該慶祝的慶祝,等到學校大部分外裝内裝都恢複原狀後,我們齊聚到了操場上,聽學生會長發表今年的三大獎項結果和閉幕式緻辭。
枭谷是有後夜祭的,也就是從下午六點開始在操場上點燃篝火,晚上七點開始放煙花,等到煙花放完才能算今年的學園祭完全結束。
今年的飲食店桂冠由我們班衛冕成功,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赤葦所在的一年六班雖然很努力,最後的成績也不差,但先天條件還是差了一點點,這使得我們班以一種微弱的優勢獲得了險勝。
明年我們就不能搞班級活動了,到時的飲食店桂冠肯定會屬于已經升級的後輩們,可是将來的生态位競争就與我無關了。
為了表示寬慰,我悄悄從班上的慶功會溜出去,走到了樓下的操場長椅旁。
這位後輩對我的到來還算歡迎,不過,在跟他一起等着放煙花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了一個怪現象。
那就是周圍的學生手裡好像都拿着一隻木雕貓頭鷹小挂件,而且他們手上每一隻的塗裝還各不相同。
“赤葦,你有什麼頭緒嗎?”
“是出雲學姐班上的商品,在這幾天突然開始流行的。周二訓練賽結束的時候,我跟木兔前輩也去買過,我買到了最後一個,木兔前輩看起來很沮喪,我就送給他了。”
“這樣啊。”
“星座和青花的聯刊我也買了。”
“哦,感覺怎麼樣?”
“挺不錯的,不過有點可惜。”
“哪裡?”
“我還以為能看到高濑老師的作品。”
“什麼?你說我爸爸嗎?不可能吧,他其實還挺忙的,才沒空來給我們這種學生雜志寫稿,就算我是他的女兒也不行。”
“确實,不過年長的高濑老師和年輕的高濑老師,我都期待過。”
“……你還看過那種東西嗎?”
“很奇怪嗎?”
“當然了。”
香織送給我的貓頭鷹湊不成一套了,要是這小孩敢擅自給它換塗裝,我第二天就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