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時已晚,堵在門外的官差在蕭程關門的一刹那就圍了過來。
“魏将軍,有人說你身邊潛伏着敵國奸細,你可知情?”林文凡踏進來,雖質問着魏西行,可視線卻是朝蕭程看去。
此言一出,令魏西行大吃一驚:“奸細?什麼奸細?”
“那自然是要問問這位北真的蕭世子了。”
蕭程暗自捏緊拳頭,默不作聲。魏西行震谔地看他,此人不是稱自己的父親在背水關一役戰死沙場嗎,怎麼會是北真的世子。
林文凡徐步至桌邊,撚起那兩封書信,在蕭程眼前懸晃了一會兒才命道:“都帶走。”
魏西行與蕭程下獄後,趙琇喚了林文凡觐見。
可殿中還有另一人候着,是與魏西行一同駐守背水關的監軍袁淘。
“臣拜見官家。”
趙琇:“林卿,你來得正好,看看這個。”
朱内官從趙琇手中接過一份奏章,林文凡展開細讀,上面具陳魏西行曾在戰時私放北真将帥元真,以緻失了最佳攻打的時機,再次将虞州三地拱手相讓。
林文凡心疑:“北真當年不是打算議和嗎?”
趙琇冷聲:“袁卿的意思是魏西行與元真結成某種交易,議和隻是為了遣送質子再謀我南趙江山,而魏西行對此事也無辯駁。你不是也在飛星樓抓住他們私會勾結的證據了。”
“回官家,魏西行通敵臣以為尚不能蓋棺定論,因為這位蕭世子的真實身份是許雲程。”
趙琇:“許雲程,許泰的兒子?”
林文凡點頭:“正是,至于他為什麼是北真世子,臣還在查。”
趙琇壓着怒火:“北真竟敢送個假質子來戲耍朕。去,把裴茂叫來,朕要問問北真,他們該如何收場。”
“官家!官家!”一位小内侍急忙跑進殿中,神色失措,跪在地上禀報,“宮門外會集許多台谏相公,想要面見官家。”
趙琇忽地又頭疼起來:“都有誰?”
小内侍一一報來:“謝中丞、馬相公等人。”
趙琇閉上眼睛,揮手屏退了林文凡和袁淘,待人一走,扶着額頭歎道:“吵吵吵,整日就隻知道吵,早朝還不夠他們吵嗎。”
這群谏議大夫們,尤其是馬無言,自趙琇廢太子以來便喋喋不休,這個請求面見、那個請求賜對,一波接一波不知疲憊,仿佛不用吃飯睡覺似的。
偏偏趙琇還不得不接見。
林文凡遠遠站在宮門外,靜默地看着那群執着的官員,哪怕将嗓子喊啞了、手掌拍疼了、雙腿站累了,冒着得罪皇帝的風險也仍不改心中所想。
他又望向袁淘離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随後,轉去了韓府。
林文凡求情:“大相公,魏家世代為忠臣良将,魏西行祖父與父親更是為國戰死沙場,他不該有此結局。”
韓骞看着他:“不該?你認為袁淘的奏章如何?”
“荒謬之言。”
“可是這荒謬之言裡卻也有事實,其餘的誰又說得清呢?”
林文凡還想再說話,韓骞又道:“林學士,舍己渡人固然是好,那也要站得高站得穩才行。”
林文凡微微躬着身子僵住,袖中交疊的手緩緩捏緊,良久才應:“是。”
他從韓府出來直上望天樓,面向禦街,視線裡隻有來往歸家的行人,沒什麼可看的,可耳邊卻充斥着宮門外的聲音。
許雲程靠在牆上捂着耳朵,牢房外幾個獄卒喝酒耍拳的聲音聒噪不堪,他已有幾日沒睡好了。
他想着假冒世子這個罪名趙琇應該命人盡快查明才對,不該拖到現在大半月了仍不審問他。
如若現在有個人來找他麻煩,他定會将火氣撒在對方身上。
“喲,鄒相公,您怎麼來了?”一位獄卒酒肉吃得正香,看見瘸腿的鄒榮慢吞吞地走過來,立刻換上讨好的笑臉。
鄒榮把一壇好酒放在桌前:“賞給你們的。”
獄卒們會意,美滋滋地接過酒:“多謝相公,多謝相公,您有什麼吩咐?”
“我要見見那個重犯,快開門。”
“這個小人可不能做主,上頭說了任何人都不能接近他,萬一人跑了怎麼辦?不過相公要是想說話,可站在門口說,小人給您把風。”
鄒榮不滿地瞥了獄卒一眼,一拐一拐地走到許雲程在的牢房。
一雙行動不便的雙腿站在許雲程眼前,他看過去,拿人尋開心:“原來是鄒大相公,我說這麼臭呢?”
“你什麼意思!”
許雲程嫌棄地捏着鼻子說道:“怎麼你開口說話就一股狗屎味,吃飽了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