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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其罪三十 · 不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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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日間,京中官場上錯罪頻發:前有内閣大學士蔡飏和禮部侍郎馮己如舞弊被捕,後有刑部尚書崔宇身涉命案、遭到捉拿。至今,朝中四品以上大員,竟接連落馬了三個,如此再算上李存志千裡赴京指控甯武侯府的一紙血書、一通禦狀,算上之前的晉王遇刺、瑞王被害,一出出已足可令朝綱動蕩、百姓咋舌。

這無疑是把姜氏王朝瘡痍皮骨下的種種腐朽,無可遁形地曝露在了社稷飄搖的晦然昏光下,叫裴鈞坐在哒哒馬車中鎖眉一想,隐約隻覺眼下朝政的形勢若愈發險峻下去,那不出一年,也許都快趕上他前世将死之時的亂況了……

事情開始愈發難以預料。

裴鈞忽覺,打從他再世為人一睜眼起,那些曾蜷縮在命運暗角裡不為他所知的一個個隐情,似乎就從漆黑的縫隙中接二連三地奔流出來了:姜越的傾心,鄧準的背叛,唐家的滔天巨案,裴妍母子多年受苦……直至如今,原本寡言肅穆的崔宇,居然也被查出是個虐害人命後花錢平冤的人。

而這罪狀在前世還更為他的覆滅平添了一筆,他卻在此時此刻,才遲遲驚覺真相。

“師父,大理寺到了。”

一聲輕呼打斷裴鈞思緒,是錢海清下車替他撂開了簾子。

裴鈞暫且收了所想,下了馬車,長腿健步跨入大理寺部院,一時引内院館役側目,紛紛向他行禮:“裴大人……”

“你們将崔尚書請哪兒去了?”裴鈞開門見山。

館役幾人相視一眼:“回大人話,崔尚書剛被帶回來,眼下在後頭大堂裡上枷,蔡太師正親自簽辦。”

裴鈞一聽這話,徑直就繞過前院影壁往裡走去,七彎八轉停在大理寺正堂外,果見靠北壁的堂桌之後,是蔡延正親自坐鎮簽理文書。而堂下有人肩負了枷鎖,正被差役圍押在中間站着,那一身叫裴鈞熟悉的氣度如今已折了大半,可單看那身量,他卻也識得就是崔宇。

這時蔡延在座上先瞅見裴鈞跨入門檻,灰眉不禁一動:“哦,裴大人來了。”

“蔡太師這大陣仗地請下官過來,下官豈敢不來?”裴鈞不無諷刺地接上一句,側頭看向立在一旁的崔宇。

崔宇一臉灰敗,背脊徒勞地直挺着,面上神情在看見裴鈞進來時忽而大動,可雙目中片刻的期盼隻一閃而已,很快便被愧疚和難堪填滿。

在裴鈞冷寂的目光下,他終是再度垂了頭,皺眉抿唇不發一言。

蔡延在上座将二人這一望一愧盡收眼底,老目無波,隻順着裴鈞所言道:“裴大人此話差矣。裴大人督考身累,正當休整,内閣又何得忍心找裴大人麻煩呢?可如今,新科舞弊之事已然觸怒了聖躬,皇上便納了張大人的谏言要徹查百官,這就讓大理寺協同禦史台清算庫案了……如此出了崔尚書這事兒,咱們也始料未及。内閣也是聽令辦事。”

“好一個聽令辦事。照蔡太師這意思,如今倒怪我六部咎由自取了?”裴鈞笑,“可蔡太師此舉打了六部的臉,斷了刑部的路,所圖之事又豈是區區徹查而已?蔡大學士舞弊被拿,是您蔡氏高門下出了孽臣、孽子。如今蔡太師不究家門、不省家教,反倒攻讦六部、誣告同袍,聲東擊西以求為子脫罪,這豈非是寒了咱們下臣之心?眼下新政方起,萬事還賴百官協力,可這嚴防舞弊的政令一落到實處、打到了您蔡家人,您竟就領着内閣如此作為,下官敢問蔡太師,這還讓咱們底下人往後如何安心為朝廷和新政做事?”

蔡延簽完了手裡單據交給一旁大理寺卿,顫巍巍袖手站起身來,拿着一疊文書徐徐往堂下走:“裴大人言重了。百官是為朝廷做事不假,可内閣也是為朝廷做事的,二者缺一不可……裴大人實在不必以此脅迫。”

他走到裴鈞身邊,淡淡擡頭看向裴鈞道:“崔尚書掌管刑部,深明朝廷律令、錯罪刑罰,卻知法犯法、行此惡事,不僅不知悔改,還威逼利誘百姓息訟,其有恃無恐、膽大妄為,足令朝野驚心。如今大理寺已清出此案證據,不日或将請兵部沈尚書也過堂一審了,裴大人貴為少傅、攜領六部,也該提前知曉知曉。”說罷,便将手裡文書遞向裴鈞。

裴鈞接過文書低頭一翻,見當中是崔宇逼人立下的息訟契據,還有老妓一家的手印狀書,心知鐵證已在,崔宇絕難再有翻身之望,便目色涼涼地看向蔡延道:

“蔡太師棋高一着、一步千裡,下官實在佩服。隻是如今蔡大學士還在禦史大牢裡,您就拿了崔宇又拿沈老,步步接踵要毀我六部,難道就不怕六部一破,張家便起麼?還是您就那麼笃定張家不會借機對蔡氏發難呢?蔡太師,圍魏救趙雖是良策不假,可這良策卻是齊國的良策,不是趙國的。當年趙國受困求救于齊,若是齊國不願救趙而願伐趙,甚或隻等着魏國螳螂捕蟬,再來一出黃雀在後,那趙國又豈能安然?”

蔡延低啞一笑:“一局方起,當中孰者魏、孰者齊、孰者趙,眼下還未分明,不到最後,鹿死誰手猶未可知……裴大人又何必急急定論?而既為田忌、孫膑之流,雖替齊國大勝此戰,後亦被鄒忌反間、為龐涓所害,故人間勝負又豈長久?不過汲營一時罷了。”

說到此處,他轉頭向門外遠目,看向天際道:“裴大人眼下,還是别再憂心旁人的事兒了,顧好自己才是要緊。”

“可怕隻怕有人見不得下官安好呀,蔡太師。”裴鈞語帶奚落,“這朝中獐頭鼠輩一見哪兒有空子便定要來鑽上一鑽,如今将六部都鑽出個窟窿了,蔡太師以為這不該憂心麼?”

“那裴大人未免太瞧得起那獐頭鼠輩了。”蔡延瞥他一眼,“刑部掌一朝刑獄律法,其一挪一動重似千鈞,内閣若未得聖意決斷,怎會敢擅自行捕?”

他的話至此一頓,見裴鈞未有言語,繼而說道:“裴大人,老虎雖高猛,卻有虱子在身上。若長了雙利爪不撓撓自個兒,那捕來再多羚羊鹿子,吃下去也是讓虱子吸去血了……到頭來皮毛再亮,扒開看還是一身窟窿。這些窟窿可不是旁人來鑽的。畢竟旁人若要去鑽,那不鑽出骨頭挖出心來……又豈能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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