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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其罪五十三 · 挑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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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海清雙唇顫顫,不成一言,隻能夠再度大力點頭。

裴鈞隻覺一股酸澀堵在了自己的嗓子眼,一時說不出什麼寬慰的話來,想了想,便擡起手,朝自己肩上招了招。

錢海清看見他這動作,原本還包在眼眶裡的眼淚是再也憋不住了,當即一頭紮在他肩上,将連日來在朝中穿行的驚怕、孤寂和疲累全都嚎啕了出來,抱着他的胳膊哇哇大哭:“師父——嗚嗚嗚!我——我今日好——好害怕嗚嗚嗚……”

“好了……不怕,不怕了。”裴鈞半邊胳膊被他的眼淚給打濕了,輕輕拍着他後背勸,“你想想,蔡延算什麼東西?沒皮沒臉的老不休!我都沒去找他小兒子的麻煩呢,他倒敢來找你的麻煩,真不要臉!”

錢海清扯着嗓子邊哭邊道:“就——就是!我都——都說了他有——有失體面,他——他也不聽!擡——擡手就——就将我打了!還當着那——那麼多人,也——也沒人幫我,嗚嗚……”

裴鈞一面覺着他可憐,一面又覺着他哭的樣子實在是醜,有些想笑,這時是要強忍着笑意才能給他擦眼淚,展眉安慰他道:“對呀,蔡延已然老耳昏聩了,聽不懂人話。咱們遲早是要将他鬥倒的,到時候,師父幫你把這巴掌打回來,好不好?”

錢海清涕泗橫流地點了點頭,旋即竟又搖了搖頭。

他顫顫地擡起手來,雙眼含恨地伸出了三根手指,咬着牙哭道:“三——三巴掌!師——師父要答應,到時候幫——幫我打他三個巴掌!一掌為——為我自己,一掌為師父,還——還有一掌,替天下人打!”

“好,好。師父今日就開始練拳舉鐵,到時候把他給打趴下!”裴鈞滿口答應,把他的手給按了下來,“好了,思齊,男子漢大丈夫,不哭了,啊。你有師父疼,也有師叔師伯疼,咱們往後再不讓他欺負了去。”

錢海清這才點點頭,心中的郁結和驚怕消了大半,眼淚也漸漸收了。

裴鈞拾着袖口給他擦鼻涕,皺緊了眉頭道:“多大的人了啊,還這麼個哭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煊兒哭呢。早跟你說了,上朝就是這樣,吵不過你的人就要打你,你往後可不能停停站着給他們打。”

錢海清點點頭,這時還有些抽抽,也不好意思讓師父給自己擦鼻涕了,自己拿了絹子出來,吸吸呼呼道:“徒兒就是,一時委屈……”

“仔細想想,你不委屈啊。”裴鈞把手支在身後,偏頭看着他笑,“你師父我,是到了二十七八歲才能被蔡太師撓花了臉呢,你如今才二十二不到,臉已被他打腫了,這難道不是後生可畏?呀,小思齊,這麼一想,你是比師父還厲害啊。”

他這話半真不假的,又是玩笑又是打趣,逗得錢海清笑出個鼻涕泡來,終于是連抽抽都不抽了,徹底擦幹了鼻涕眼淚。

“好了吧?不哭了?”裴鈞坐直起來,給他理了理頭發,想了會兒,将手肘支在膝蓋上,目光看向他抱在懷裡的《戲說文史》,慢慢向他攤開了手掌,輕聲問道:“從這兒開始,師父來接手好不好?”

錢海清抱緊那話本:“不行不行。師父還沒休養好,又要忙着調兵和糧草的事。再說,晉王爺也囑咐了,他回來之前您可不能去惹事——”

“這怎麼能叫惹事呢?”裴鈞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你看,師父養得差不多了,不得活絡活絡身子骨麼?再說了,你就不想看場好戲啊?”

錢海清抱話本的手松開一些:“什麼好戲?”

裴鈞垂眼瞅瞅他手裡的話本,攤開的手指動了動,循循善誘道:“大戲。本朝立國以來前所未有之驚天大戲。”

錢海清烏黑的眼睛眨了眨,因了此言,他心胸之中竟立時被一股激越的情懷填滿了,當即把手裡的話本放在了裴鈞的手上,壓低聲問:“師父幾時開唱?”

裴鈞揉揉他腦袋,笑着站起來道:“客官容我先去寫曲練唱,戲開之日,天下得見。你也收拾收拾,準備登場。”

臨着要走,裴鈞讓董叔去姜煊那兒把小狗借來,今晚上守着錢海清睡。眼看他要走出門去,錢海清忽然在他身後叫道:“師父!”

見裴鈞回了頭,他才繼而再笑道:“師父,您真是這世上……最最最,最好的師父了!”

“我啊?”裴鈞聽來直是可樂,擡手在心口捂了捂道,“跟着我挨了頓打,還能說出這話,你也應是這世上最最最好的徒兒。”說完他勸道,“行了,你歇會兒,今日就别回台裡了,我叫你師伯替你告個假去。”

眼見錢海清聽話地鑽進了被窩裡,他才帶上了門從那廂房裡出來。

闫玉亮和方明珏就站在院中,早已聽到他師徒二人都說了些什麼,不免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

方明珏道:“二十廷杖是把你打成老媽子了,居然還會說這等酸話……最最最好——”

裴鈞一巴掌打在他後背上,打得他幹咳了一聲,吞了吞口水,才閉上了嘴。

闫玉亮見着裴鈞臉上一點笑都沒有,心知他是真生氣了,正要勸,卻聽他道:“你們今日下工的時候,幫我把蔣老再請來一趟。我要問問他城防換班的事。”

闫玉亮和方明珏對視一眼,壓低聲音:“早了些罷?子羽,這事兒咱們還不可沖動——”

“我徒弟被蔡延打成了這個樣子,你叫我不可沖動?”裴鈞卷動着手裡的話本,壓着脾氣看向他,“要是你倆的學生還在京城裡,被人打成了這個樣子,你倆能不沖動?你倆早提着大刀去太師府上砍人了!你倆的學生還在國史館和鴻胪寺裡待着的時候,頭上還頂着蔡飏呢,我又幾時讓他們受過這種委屈?如今有你兩個師叔師伯在宮裡守着,思齊還被打成了這樣,我要是你們,我今日都不好意思來這一趟!”

“我——”闫玉亮真是跳進河裡都洗不清,“要不是我放在禦史台的人給盯着,指不定沒人送他去太醫院呢,那蔡延這巴掌白白打了也沒個錄證!再說了,我們可是面聖參了蔡延才出宮的,我知道你心裡有氣,可你也不能逮誰罵誰啊!”

“參蔡延有用?”裴鈞瞪着眼睛走到他面前,提高了聲音幾乎是大喊道,“闫少恭,你去問問你師父!參他要是有用,我們他娘的何至如此啊?!”

這一聲喊完,他竟是接着叫嚷道:“董叔!董叔!備紙筆來!今日罵不死那一窩姓蔡的,你大人我就不姓裴!!”

眼見他大呼小叫地往自己的書房裡走,那陣仗幾乎像是有京胡琴筒在給他打奏配樂,腳下的步點也像極了踩在了闆鼓大鑼上,闫玉亮幾乎都能聽到一陣乒鈴乓啷叽哩哇啦的響了。

他盯了好一會兒,眉毛都快擰成個麻花,待回味了一下,才若有所覺般問道:“他這出是來真的,還是演給咱們看的?合着這大戲是已經開唱了?”

“師兄,你真是老實人啊。”方明珏忍着笑朝身後廂房裡努努嘴,悄聲說,“何得是演給咱們看的,這不哄娃娃麼?”

闫玉亮嘶了一聲:“敢情他是逗我玩兒呢?實話說,我已經有點兒分不清了。我現在是一點兒猜不到他要幹什麼。”

“這不是好事兒麼?”方明珏挽着他往外頭走,邊走邊笑道,“師兄,要我說,這天底下早該演些猜不着的新戲了,咱們且陪他演着就是。這戲啊,我愛看!”

闫玉亮和方明珏原本以為,裴鈞那所謂的“罵死那一窩姓蔡的”,僅僅隻是指更為嚴苛的上奏彈劾、口誅筆伐,可他們幾日之後才知道,裴鈞這閑住至今,不握筆則以,當晚一握上筆,竟是在書房裡奮筆疾書了整整一日夜,寫就了一百來封各式各樣辱罵蔡延的書信,快馬加鞭地寄給了全天下所有曾被蔡氏迫害過的官員。

那些信件好似千百裡長的漁網一般,被裴鈞執筆揚袖就撒去了江河裡,不出十日,釣起來的魚蝦便開始像冰雹一般砸向了皇城。

待到霜降這夜,内宮崇甯殿裡,姜湛剛剛服下了湯劑藥丸忍着咳嗽睡下,還沒睡到天亮,大太監胡黎卻戴着司禮監的高帽行來,心驚膽戰地将他疊聲喚醒。

姜湛艱難地爬起身來,隻聽金絲的屏風之外,傳來了趙太保疲累至極的聲音:

“皇上,不好了。百官上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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