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的人。
廢物點心在此時死掉,對他沒有什麼利處。
即便真的要去見閻王,也得是在他問出暗林衛的下落之後。
“不好!”宋賀驚呼,“前面沒路了!”
這血色梅林之後,是一處斷崖。
陰寒的冷風從崖底逃竄撲在人的臉頰上,比冰刃劃傷還要難以忍受。
懷安已經退無可退,宋賀咬牙,再次與刺客厮殺在一起,懷安抓起雪往刺客臉上扔,手無縛雞之力的南澈也加入了混戰。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山崖延伸出的部分堆砌着連日來厚重的積雪,他塌了,站在上面的人是南澈。
懷安眉心狠跳,他沒有一秒鐘的猶豫,撲過去,試圖抓住南澈,他的手指撈了空,軀體往下墜。
變故發生的太快,誰都沒想到一國的皇上,會為一個太監跳崖。
宋賀反應過來,一整個大寫的完蛋,“快!将寺廟中所有的人都找過來,下山谷去救駕!”
懷安感覺到劇烈的疼意,他的世界空白幾秒,痛苦也跟着一起消散,系統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宿主确認□□死亡,正根據靈魂數據生成□□,數據載入中,載入完成。】
懷安勉強睜開眼睛,他心口的位置更疼了,連帶着他的五髒六肺都被這疼意侵染。
懷安眉頭緊颦。
他半睜的眼看見了南澈的太監服,懷安顧不上傷口的疼,連滾帶爬,爬到南澈身邊,他伸出手去探南澈的鼻息。
還好,人沒被摔死。
他的南白佛子像保住了。
“南澈,醒醒。”
這裡是一個山谷,這幾日暴雪接連着下,摔下來,山谷也能有個緩沖,若是夏日平地,他倆怕是都要血濺當場。
但壞也壞在這裡到處都是雪,他們無法生火取暖,若是沒有人能将他們及時救出去,他倆怕是會被活生生凍死在這裡。
南澈不過片刻便醒了,他躺在地上,和同樣躺在地上的懷安對視。
懷安第一次在這雙怯懦卑微的眼睛裡看到一種近似于濃厚的暗的情緒。
“為什麼跳下來?皇上是九五之尊,我是你的一條賤狗,狗死了便死了,還能有新的玩物替代,跟着我跳下來,你的萬裡江山不要了嗎?”
懷安讪讪想起,他方才為了不入廟對住持的胡編亂扯、
他摸自己的耳垂,病弱羞澀,“我說我心悅你,并非胡說,幼時我将你當哥哥,情開初窦的夢裡全是你。”
懷安的神情落寞下去,“我知道你不信我,這些年因我的無知,我待你...畜生不如。和住持說的志在萬裡江山是因為...我迷戀有你的紅塵。”
懷安苦笑,“如果你都不在了,我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呢?”
“皇上是說,皇上心悅我這奴才,到了我死,你便死的地步嗎?”
南澈的眼眸漆黑,在冰雪裡,無法透進一絲光亮,懷安一瞬間感覺到有怪物咬住了他的咽喉,讓他窒息。
他唇角翹起,臉上的血迹尚未凝固,順着他的臉頰淌落,“如果你給于我你全部的愛,我願意被你殺死。”
南澈的瞳孔在一瞬失焦。
刺客出現在這裡時,南澈第一反應是章遲的手筆,但他很快推翻這種猜測,章遲不會突然動手。
無論是誰的手筆,皇帝都可以死在這裡,他在殿裡對佛像不敬,即便慘死,也可以歸結于天譴。
他隐藏自己的實力,做出忠誠賤仆的模樣半步不離的跟着懷安。
他在等懷安死,等懷安托付出暗林衛的秘密。
不曾想他自己掉下來了,他有武功,他不至于被摔死,但刺骨的風和死亡的逼迫還是會讓人生出恐懼與不甘。
他在不甘的執念中看見了懷安的臉。
這張臉的皮膚沒有血色,卻留有慘烈的紅,這抹豔麗的紅,是懷安為他擋得傷。
他可以扭曲的認為,是他在懷安身上留下的烙印。
懷安的白衣在空中飄起,黑色的發絲拂面。
清潤的眸在下墜中看着他,不含任何的不甘與憤懑,像來救他陪他赴死的神。
南澈不信鬼神,他在吃人的深宮裡背負枷鎖艱難長大,他自己便是自己的惡鬼與救世主。
但那一刻,他想不到更為貼切的形容詞去描繪。
南澈阖眸,再睜眼,“皇上,您在說荒唐話,莫要拿奴才尋開心,奴才惶恐。”
他不信不信不信不信不信!
不能信,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