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危,不僅是晏舊辭,朝中大臣都在往大真寺來,快馬加鞭不知死去多少好馬。
最先到的是晏舊辭。
他的頭發和衣袍都亂了,凄凄然站在禅房外,目光悲痛望進來,聲音是與之相違的沉穩,“準備喪葬。”
南澈站在人群裡,聞言,他眸光晦暗掃過床上的人,要死了嗎?
懷安一副病氣,他的眼睛閉着,厚重的布料覆蓋着他,讓他看起來愈發的脆弱。
手腕處的傷口已經被妥善包紮過。
南澈的目光穿透雪白的紗布,定在鮮紅模糊的傷口,那裡還留有他的牙印。
大臣陸續到了,狹小的禅房變得無處落腳,忙亂中,南澈悄悄離開,章程已經在等他。
“殿下,我已去傳了消息,若是皇帝今晚撐不住,我們的人會立刻攻城。”
章程将自己打探來的消息告知南澈,“宋遠将軍已經在回來的路上,這在意料之中,讓屬下感到奇怪的是,丞相今夜在府中秘密接入了一名男童。”
“繼續盯着,有異變随時向我告知。”
“殿下,您問出暗林衛的下落了嗎?”
“不曾。”
章程一噎,這似乎不是他家殿下的風格。
禅房燃着燭火,那點脆弱燭火在風中晃蕩,南澈在漆黑的夜色中道,“所以,你要竭力保住他的命,沒有暗林衛,宋遠的實力還不是我們現在可以抗衡的。”
“他今晚不能死。”
禅房内腳步淩亂,卻安靜得可怕。
數雙眼睛隐晦得掃過卧在病榻裡的人,天子無子嗣,一旦懷安在今夜死去,平景國怕是又要亂上一陣。
朝中大臣多數年歲已高,山上不比京都溫煦,這些大臣的身子骨經不住這樣熬。
晏舊辭溫聲寬慰這些朝臣休憩,禅房裡隻留下了南澈和章程盯着。
到寅時,章程就着地闆閉上了眼睛。
昏黃的燭火裡,南澈黑色的眼目睜着,小皇帝白膩清秀的臉有幾縷青絲粘黏,呼吸并不平穩,單薄的身軀掩在被褥下,無端讓南澈生出,懷安比雪還要脆弱之感。
南澈隻稍一錯眼,便能瞧見雪地外擺着的金棺。
天子龍體不安,不是朝夕的事情,皇陵與下葬事宜,禮部早有商讨。
這個人早該死。
苟延殘喘活下來,也絕無法撐過今年的冬雪,這是他親手給這個廢物選好的結局。
但此刻,至少,在今夜,這個人不能死。
南澈猙獰的陰影落在懷安的面容上,他的手觸及懷安鼻息,微弱的呼吸拂過南澈的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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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安不舒服,系統的機械音咆哮着砸入他的腦海深處。
【宿主!你又把自己玩死了!你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雖然我可以無限為你複活,但在同一個世界裡,你每複活一次,身體就會變得更差!按照你這具身體素質,再來個幾次,你就和植物人沒有區别了!】
在任務世界裡的金手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系統一早告知過懷安。
漂浮在虛空中的懷安堵住耳朵,他恹恹的好脾氣的笑,“我知道啦,我保證,不會随便再有下一次。”
【是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系統咆哮,它真的很擔心,宿主這樣會把任務玩脫。
不過...懷安和系統都同時注視到愛意值的面闆,标注着鮮紅的44%,詭異的是恨意值帶着上漲了一些,目前維持在33%。
懷安笑,俗套的救人戲碼還是很好用,血沒有白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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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晨曦,晏舊辭披着厚素白鶴氅,裹着滿身風雪進了禅房,他應是忙了一整夜,眼下挂着青,但不損他溫潤氣質,他看過守了一夜的南澈,體貼道:“你在這兒守了一夜,去睡個囫囵覺吧。”
京都都言,晏丞相生着玉面皮囊,菩薩心腸。
南澈敬有才之人,即便來日他踏破平景國,晏舊辭也會是他的座上賓。
南澈佝偻着腰離開禅房,走出十餘步,聽見幾聲咳嗽,緊接着便是晏舊辭溫潤的聲音。
“皇上,您醒了。”
“咳咳...老師,您在這裡守了我一夜嗎?”
“别說話,先喝些水,臣喂您。”
...
南澈折回門前,懷安與晏舊辭的言語一字不落的灌入南澈的耳朵。
他聽力極佳,于是懷安的語調裡全然的信任和不自覺的撒嬌,南澈都感受得真切。
懷安醒了,第一個被帶到禦前的便是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