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最近跑了老婆,氣壓低得厲害,他沒有理章程。
章程撩開簾子,看了一眼前方的馬車,他坐回原來的位置,眼睛發直,“雖說我也很想救懷安一命,但他病入膏肓,喝藥不喝藥都沒區别了。”
這些聲音傳不進前面的馬車。
懷安怕冷的厲害,五月的天裡他都裹着厚毯,更遑論驟然下了一場雪。
冬衣裹在他身上更顯得他清瘦,白色絨毛為他增添了軟意,他化在南澈的懷裡,呼吸有幾分急促,剛剛獲得空氣的使用權,喉結滾動的明顯,上面有眼淚與口水的混合物。
馬車颠簸得厲害。
他手背的青筋起伏鮮明。
懷安在心裡小聲講,南澈是狗,是小狗,他好愛南澈。
他面上的神色卻是恹恹的,帶着冷冰冰的不耐煩,恰到好處的屈辱感鋪在青年蒼白病弱的面容上,無端讓人想要捏碎他。
百獸山的雪初下,路途并不難走,章程和林木守在半山腰,南澈帶着懷安共騎一馬往百獸山的深處走去。
紅梅開得倉促,花骨朵畸形。
森冷的風再次擦過懷安的臉頰,南澈禁锢着他,他卻從未覺得如此刻般自由。
他很小聲,“南澈,我喜歡你。”
“南澈,我好喜歡你。”
“南澈,對不起。”
風聲太大,南澈應是聽不見的,懷安講起來沒有負擔。
他眼睛彎起,如月牙彎兒般,臉上浮現出笑眯眯的笑容。
“南澈,可以不傷害那隻鹿嗎?我想要活的。”
這次懷安講得很大聲,南澈聽到了,他的回應是咬住懷安的耳朵,懷安怕癢,他側過身子,胳膊摟住南澈的脖頸。
他盯着南澈色澤淺淡的唇,鬼使神差吻了上去。
南澈接受這個吻,他已經做好了下一秒被懷安用匕首從後捅穿心髒的準備,意料之外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能感受到的隻有柔軟的舌和唇瓣。
單純到,懷安隻是想要親他。
一直到他們順利的抓到鹿下山,懷安都未做出任何舉動,沒有蟄伏的刺客,沒有策劃的叛逃。
隻是懷安曾從他讨要過一隻鹿,現下要他來兌現。
懷安很喜歡那隻鹿,但他沒有看第二眼,甚至沒有伸出手去摸,僅僅隻是極為克制的看了一眼,南澈看見那一眼,突然産生了莫大的恐慌。
鹿帶回宮後,被養在了獸圓。
南澈不明白懷安這樣做的用意,他很焦躁,他有着獸類的直覺,平靜的表象下,一定将要有什麼南澈絕無法接受的事情要發生了。
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塊南澈敏銳的驚人。
懷安在試圖自殺。
南澈剛下早朝,他的步履匆忙,懷安在今早服侍他穿衣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懷安的神色和當初在摘星閣上送他紅繩的模樣無差。
南澈面上平淡,内心還是有了雀躍之意。
平日裡兩刻鐘的路程被他縮到了半刻,匆忙來到醉春殿,南澈又收住了腳步,他整理自己的着裝,步子緩慢踏進殿裡。
隻一刹,南澈感受到異樣。
醉春殿裡太安靜了,空氣裡夾雜着若有若無的血腥。
他臉色突變,沒有半分猶豫踹開寝殿的門,懷安蒼白如紙坐在床上,他手裡拿有刀,而指尖在滴血。
顯然是懷安為了試驗刀夠不夠鋒利割開的。
他擡眼,語氣虛弱,“南澈,你來了。”
南澈的後槽牙緊繃,他死死盯着懷安握刀的手,盡量使自己的口吻柔軟,“南懷想見你,你要不要過去,他最近長高了一些。”
“别過來!你再靠近一步,我保證即使是章程也救不回來我。”
懷安聲音拔高,刀刃抵着脖頸,皮肉已經往下,暗紅緩緩滲出。
南澈被迫停住靠近的腳步,“你因為我,不想活了?”
南澈的眼珠漆黑,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整個人宛若黑洞,詭谲陰森,他不急不緩道,“你如果真的恨透了,想要離開我,我可以放你走。”
“我不信你,南澈。隻怕我剛出宮門,就會被你重新抓回來,你能威脅我的籌碼太多了!”
“那是因為你在意的太多了!”南澈有一瞬的失控,“隻有我對于你來說最不重要!”
南澈深呼吸,他将負面的情緒無限下壓,冷靜理智的同懷安分析,“你可以殺死我,隻要我死了,再也沒有人能糾纏你,你一樣可以獲得你想要的自由。”
懷安似被說動,他握刀的手有一瞬猶豫。
南澈趁機繼續道,“我愛你,我保證你殺死我,我不會有任何的反抗,動手吧。”
懷安的刀慢慢離開他的脖頸,南澈緊緊盯着,他根本不敢呼吸,下一瞬,懷安将刀握得更緊,刀柄重新貼上懷安的脖子,甚至陷得更深。
懷安的聲音沾了血腥氣,他森冷的笑,“南澈,我都知道了,你死不掉。”
“想要逃離你,我隻有自殺這一條路!”
“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