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諸位。”
衆人正嬉笑着鬧作一團,忽聞一個清朗音嗓。回頭,卻見開口之人青玉冠發,橙衣若陽,舉止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正含笑望着他們。
何皎總覺此人有些眼熟,細細盯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是昨日和葉茜一同坐鶴飛來的弟子之一。
那弟子再次道:“諸位是團隊賽的獲勝方,用時一個時辰,僅次于第一,恭喜了。”
何皎面露驚喜:“我們是第二?”
“不錯。”那弟子伸手指示,“請諸位随我去亭下,等待最終結果公布。”
“我們是第二啊,無雙,我們是第二!”何皎一蹦三尺高,“穩了穩了,大概率穩了!”
梅梓雙眼也亮晶晶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唯有烏霜落依舊冷淡,甚至還有點不愉。
“诶對了師兄,第一是哪組啊?”
何皎激動完了才順口問這一嘴,他臉皮厚,張口就是師兄,也不管别人認不認他。
好在那弟子不在乎這些,當即示意他往前邊看:“那邊站的幾位就是了。”
何皎順着望過去,卻見前方圓台之上站了三人,兩男一女。兩個男子相貌平平,沒什麼好說的,讓他驚豔的是那位女子。
她紅衣若楓,目光清透堅毅,左眼下點顆淚痣,腰間挂一細長寶劍,隐有充裕的暖黃靈流溢出。眼下,她正與其中一個男子交談,神色認真,也不知說了什麼。
“無雙!”何皎突然轉頭,“你快看你快看,那個是不是羅姗啊!”
季驚鴻看了一眼,肯定道:“是她。”
“個人團體雙第一,太厲害了吧!”何皎理了理衣服,“你看看,要是光憑這張臉,我有沒有機會和她結交啊?”
“嗯……”季驚鴻為難地看着他圓滾滾的臉蛋,在何皎希冀的目光中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但好像什麼都說了。
“你什麼意思!”何皎直覺受到了侮辱,當即怒而轉頭,“梅梓你看他!”
“梅梓也不會昧着良心說話呀。”季驚鴻嬉笑着躲在烏霜落身後,“你還是換個法子吧。”
那弟子被逗笑了:“羅姑娘心若霜雪,這兩日但凡有人求助,她都一律應下,是位不折不扣的君子。公子若想結交,不必想太多。”
他嗓音不急不緩,行止若皎皎明月,如春風拂面,一邊說着,一邊沖幾人作揖告别。
季驚鴻突然開口:“道友留步。”
他笑眯眯道:“容我多嘴問一句,不知道友分屬哪位前輩座下?”
問心宗開宗先祖奉行俯仰無愧,光明磊落,自比明光旭日,是故弟子袍主色調為橙黃,等級越高,衣色越濃。
眼前的弟子衣色雖不比葉茜,但也絕不會是外峰弟子。加之他儀态端莊,舉手投足間自帶股清端,不似問心峰弟子,反倒有股思雅宗的風格。
那弟子不卑不亢:“在下尚未拜師,平日于聞師兄手下做事。”
季驚鴻一挑眉。
那弟子說完又補充:“聞七師兄。”
“噢——”季驚鴻拖音帶調,“明白了,多謝。”
他原先還想着問心宗誰能帶出這樣的弟子,一聽到是聞七,就豁然開朗了。
但凡和問心宗有關的事何皎總是要來湊個熱鬧:“誰誰誰?聞七?那個幻術超級厲害的師兄?”
“呦!”季驚鴻略驚,“你竟然知道?”
“牡丹仙花滿堂的徒弟嘛,誰不知道。”何皎洋洋得意,“本人自号百事通,問心宗有頭有臉的人就沒有我不清楚的,想打聽什麼盡管來找我!”
亭下有圓桌,上頭還貼心準備了茶盞,季驚鴻一掀衣袍坐下,突然心上一計。
“敢問百事通。”他一邊晃着手中的青盞,一邊笑眯眯道,“來桐安的路上我聽到市井閑話,說季朗有了心上人,不知這心上人是誰啊?”
他笑得挑釁,擺明了故意刁難着逗人玩。這問題他自己都說不出來,何皎說得出來?
……何皎還真說得出來。
不但敢說,還說得特别自信。
“這還用問,自然是落花仙子謝飛燕!”
季驚鴻當即噗一口把茶噴了出來,吓得何皎吱哇亂叫。
這一通鬧得雞飛狗跳,最後還是梅梓哭笑不得地來和稀泥:“好了好了,大家安心休息會兒吧,結果用不了多久就公布了。”
何皎伸頭往那兒一探,果不其然看見衆人三三兩兩從幻境中出來。眼下山腳已然聚滿了一大堆,還有人往他們這兒行來。
季驚鴻咳嗽完總算安靜下來,準備喝口茶壓壓驚,奈何茶盞還未觸及唇瓣便被一隻手奪走。
那隻手修長細白,骨節分明,刷一下将茶潑到了旁邊,動作幹淨利落,不給人一點阻止的機會。
季驚鴻茫然地擡頭,卻見烏霜落冷着臉把茶盞重重一擱,瓷石撞出清脆的擊打聲。
季驚鴻莫名其妙:“你幹嘛?”
烏霜落重重撚了兩下指尖,像是在去掉什麼髒東西,沉着臉一言不發。
他骨腕清瘦,白得幾乎有些透明,本該顯得柔弱,奈何上頭虬結着幾根青筋,深深隐入墨色衣袖下,無端透出一股陰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