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伴着慘叫在遠處響起,樹幹被撞得搖搖晃晃,落下綠葉陣陣,半空炸出一朵黑色的花。
一道人影飛速掠起:“小遠!”
孫遠整個人都被炸得嵌進樹幹,口鼻噴血,胡亂大叫:“哥!”
孫渺魂飛魄散:“你、你……”
滾燙熾熱的靈流源源不斷從掌心湧入,隻一會兒,孫遠便恢複了原氣。他猛地擦掉臉上的血,一蹦而起:“哥!你給我教訓他!”
用不着他提醒,孫渺已然怨毒地盯着烏霜落,一掌烈焰打出。
好巧不巧,他修習的竟也是火!
季驚鴻當即上前一步預備将其攔下,然而出乎意料,不知從哪兒襲來一陣更為強勁的紅光,倏然抵消了掌心焰。緊接着,兩道身影飛掠而上,擋在了他們跟前。
梅梓素來溫吞的嗓音含了怒氣:“同門不得自相殘殺,孫師兄身為講師,不當表率也罷了,怎可帶頭犯禁。”
“放你娘的狗屁,明明是他動手在先!”孫遠指着自己臉上的血迹,“你眼珠子被挖啦?沒看見我被他打成什麼樣?”
何皎在後方大怒:“你少在這兒颠倒黑白,要不是你先以符相擊,烏兄怎麼可能對你出手!”
孫遠指着季驚鴻:“他不也擊了,憑什麼他沒被打,難不成他擊得我擊不得?!”
何皎尚未反駁,烏霜落便沉沉道:“是。”
他平日從不屑于在這種場合費口舌,秉持着“能動手絕不動口”原則,是故這一開口,所有人都靜了一瞬。
“他能在我這兒作符飛花,盈千累萬,百無禁忌。你若碰我一下——”烏霜落悠悠道,“我便要了你的狗命。”
季驚鴻心髒漏跳一拍。
孫遠一怔,孫渺卻是繃不住了,掌心烈焰沖天起,比上回更大更熱。
未擲出,便被扼殺在了搖籃裡。
“師兄,三思而行。”
紅衣女子話音沉穩,執劍而立,方才便是她替烏霜落擋下了那第一擊烈焰。
奇怪的是,梅梓方才那麼多話他都沒聽進去,這女子不過說了簡簡單單的六個字,他卻真的遲疑了。
原因很簡單,說話之人便是當初宗門大選魁首,不止一回被人誇贊心若霜雪的君子——羅姗。
孫渺很難不猶豫。
說實在的,梅梓他不怕,何皎他也不怕,烏霜落鄭無雙算什麼東西,踩着尾巴湊巧進來的廢物罷了,得罪就得罪了。
但他還真不敢和羅姗結梁子。
雖說眼下他靠資曆成了這一衆少年的師兄,但不過是暫時的。羅姗有如此資質,往後說不準就被哪位内峰長老看上,一躍飛天了,到時她若惦記着和自己的這點恩怨要來算賬……
孫渺畢竟在内峰待了這麼久,自然不比他那個敢當面嘲諷羅姗“誰知道她靠什麼拿第一”的弟弟,他格外會為以後做打算。
思慮須臾,孫渺還是放下了手。
孫遠難以置信:“哥?!”
“算你們運氣好。”孫渺冷哼道,“烏霜落,鄭無雙,沒錯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被他叫到名字的那一瞬,烏霜落面色一黑,搓了搓指尖。以往他做這個動作,都是攻擊的前兆。
季驚鴻心驚膽戰:“沒錯。”
孫渺居高臨下:“子時前,給整片百草園澆一次水。”
烏霜落耐心總算告罄,一個眨眼,遠處的梧桐葉便夾在了他指尖。墨色靈流跳動,對準的竟是孫渺頸脈!
猜想被證實,季驚鴻心髒一窒。
開玩笑!這片葉子要是真甩出去他還活不活了?!
千鈞一發,季驚鴻來不及多想,立刻撲上去攥住他的手:“好的師兄,我們領罰!”
“無雙,你又沒……”何皎憤憤不平,話未說完便望見兩人交疊的手,當即吓得失了聲。
萬幸孫渺并沒有看這邊,不過是冷嗤一聲便揮手作散,扶着孫遠去治傷了。鬧劇作結,衆人便也簇擁着散了。
季驚鴻趕走了何皎梅梓,又對羅姗道了謝,這才松下一口氣,然而下一刻,那餘光又瞥到了兩人交疊的掌心。
怎麼還牽着?
“……”
松開不是不松開也不是,季驚鴻僵硬又緩慢地擡頭,卻見烏霜落正斂着眸,好整以暇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