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率先扭着細腰出了門,緊随的是那位大祭司。皇後方才哭過,眼眶紅了一圈,她怯生生地望了眼烏霜落,拖着步子出去了。
傀儡師大咧咧翹着腿,直勾勾盯着烏霜落,熱切的目光幾乎要燒透黃金面。思梧側立一旁,如松如柏,面容精緻若藏品。
那視線毫無遮掩,似乎恨不得将人扒光了看。季驚鴻雙眉微蹙,不動聲色地上前兩步,替人擋住了那道凝望。
未料下一息,那傀儡師突然甜膩叫道:“太子哥哥,你走那麼快做什麼呀?”
季驚鴻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烏霜落不知是不是被惡心到,竟真的腳步一頓。
“昨天我們還見過面,你忘啦?”傀儡師跳下椅子,輕快地跑到他跟前,“當時你還誇我家思梧好看呐。”
季驚鴻心中訝異。
這幻境竟還是連續性的,如此看來,他和烏霜落就像兩個異世魂魄穿到了另一個世界,不但不知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亦不知原身的所有信息。
情況很不利啊。
烏霜落道:“忘了。”
“太子哥哥真無情。”傀儡師一邊嬉笑,一邊很快地瞥了眼季驚鴻,帶着點抱怨與暧昧,“就這麼喜歡他呀,上哪兒都帶着?睡過了嗎?”
“爽嗎?”
季驚鴻腦袋嗡地一炸,下意識轉頭。
“哎呀,睡過了呀。”傀儡師面露惋惜,“但他表現肯定沒我好。”
“太子哥哥,和我試試嗎,我的花樣可比他多。”他親親熱熱地上前,“你想玩什麼我都依你,綁起來吊起來都行,保準叫得讓你滿意。”
季驚鴻昔日隻在話本上見過如此直白熱烈的話,但親耳聽到又是一回事。他臉頰已然鋪滿紅雲,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想說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
烏霜落冷聲道:“滾。”
“不願意嗎?好吧。”出乎意料,傀儡師竟沒有死纏爛打,反倒笑眯眯地讓開了路。
烏霜落面無表情地帶着季驚鴻往外走,身後,傀儡師笑盈盈的嗓音傳來。
“太子哥哥,我叫木傀,你若哪日變了主意,記得來找我呀。”
烏霜落恍若未聞,順着來時路返回。季驚鴻早已被炸得沒了思考能力,隻知道低頭跟着人走。
通天塔外,一模一樣的朱紅宮道四向彎轉,季驚鴻腳步虛浮,耳邊不斷回放着那戲谑的話。
“睡過了嗎?”
“睡過了嗎。”
“睡過了嗎……”
……
前方那人英英玉立,鹄峙鸾停,步伐不急不緩,宛若閑庭信步,仿佛天下萬事盡在掌中。
若是褪去衣物……
說來慚愧,盡管他活了三百多年,亂七八糟的本子也看了不少,但從未有過實戰經驗。不比花滿堂,“牡丹仙”的綽号傳遍海天。
正恍然,烏霜落突然開口:“走近些。”
季驚鴻脫口而出:“沒睡過!”
“……”
空氣都染上一股詭異的絕望,季驚鴻面色僵硬,恨不得當場自缢而亡。
烏霜落安靜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想這麼入迷。”他目光沉透透地望過來,“很想試麼。”
“嗯……”季驚鴻不知為何噎了一下,含糊道,“也不是那麼——哎呀,咱們去哪兒?”
話題轉得如此生硬,烏霜落也不拆穿他:“按圖索骥。”
季驚鴻緩慢地想了一會兒,從方才局會的情況來看,屬淑妃和皇後吵得最厲害,找線索也隻能從她們身上入手。
于是他問:“你要去找那位淑妃娘娘嗎?”
“對一半。”
“我知道。”季驚鴻道,“既然是兇殺,當然得去事發現場看啦,沒錯吧?”
烏霜落偏頭嗯了一聲:“不算蠢。”
兩人貼得很近,他說話時的氣流全噴在了脖頸,帶起一陣酥癢。
季驚鴻悄悄拉開一點距離,腦海又不自覺回放起方才那個匆匆結束的話題。
其實他是有點想的。
可惜素來沒找到合适的對象,似乎和誰幹這事兒都有點虧,但如果是烏霜落,嗯……
季驚鴻很快地瞥了眼身旁那人,連帶着耳垂都染上绯色。他用力閉了閉眼睛,覺得自己離瘋也不遠了。
祈天山莊不算大,兩人轉了一圈就弄明白了大緻路線,亦摸清了衆人的居所。可惜淑妃不在,他們隻能轉而去事發現場。
說是來山莊祭祀,這位皇帝卻很會享受。萬福宮小則小矣,卻畫棟飛甍,錦天繡地。可惜眼下,金銀成了陪葬品,羅鍛成了索命綢。
這位皇上約莫五十歲,着金線玄袍,高底履鞋。他側卧着,雙眸緊閉,面色安詳,衣服穿得整整齊齊,見不到一絲血迹,就和睡着了一樣。
季驚鴻泰然地開始上前扒衣服,未料方才解了個腰扣,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他微微一愣,聽到身側傳來個不怎麼高興的音嗓:“你做什麼。”
季驚鴻理所當然:“查看傷口啊。”
烏霜落沒有說話,也沒松下力道。
“放心啦,我動作很快的。”季驚鴻幹脆坐在地上,“總得先确認死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