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你死了。”
他聲音壓得又低又啞,以至季驚鴻第一時間沒聽清:“什麼?”
“我死了?”反應過來的季驚鴻隻覺莫名其妙,“怎麼可能,你别什麼都信,‘她’又是……”
話及此處他一頓,腦中倏然閃過那日碎了一地的瓷片與枯骨美人口中的“尊上”。
季驚鴻目光陡然變了,他下意識望向烏霜落,猝然對上了那張難看的臉。于是疑問在唇齒間打了個轉,又被他親自咽了回去。
這麼看來,那位“尊上”和方才烏霜落面見的應該是同一人,并且對方心心念念要他的命。隻可惜派來的枯骨美人實在太不走心,殺人都隻帶分身,要不是他打散了那些骨頭還以為這就是她本體。
那幾個弟子倒是真被殺了,連骨灰都揚得四散。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收集了這麼一點,不方便帶走,幹脆連帶着劍就地葬了,自問已仁至義盡。
這就水平還想要他的命?
“诶落落,你剛才……嘶!”
刺骨的寒氣如閃電般刷地竄向天靈蓋,季驚鴻被凍得一個哆嗦,昏昏欲睡的腦子霎時清醒過來。他低頭去看,這才發覺一直捂着的那隻手不知何時凝上了一層薄冰,連帶着熟悉的冷香都染上了霜味。
他腦中轟地一下炸了,思緒滞空,下意識轟出掌心焰。但這次不管他用多少靈流,燃多大的火,烏霜落的手心依然透着死氣的青白。
捂不熱,他連血都涼了。
“烏霜落!”
季驚鴻噌地起身,又咚地被拽回去,後背狠狠磕在樹上。
“别看我。”
烏霜落的聲音低到聽不清,但僅僅一句,季驚鴻就像被定住了似的,真的一動不動了。
“好好好,不看不看。”他死死攥着烏霜落掌心,莫大的恐慌從心口湧出來:“但你到底怎麼了?别吓我啊,我……我怎麼幫你?”
他知道烏霜落怕冷,先前也不過以為是普通的寒症,因而從未上過心,誰料這症狀竟會嚴重至此。
“冬至。”烏霜落睫羽覆了冰,五髒六腑被凍得發痛,連說話都格外艱難,“你——”
“什麼?”季驚鴻趕緊貼上去。
他動作間微微弓下腰,衣領下垂,露出白皙的脖頸,像牛乳般的質地,透着股攝人心魄的吸引力。
胃裡的空虛一陣接一陣,噬心蝕骨地鑽到四肢百骸,烏霜落喉結滾動一圈,強制自己将目光從那片皮膚上撕開:“離我遠點。”
這四個字像是用盡了他全部力氣,烏霜落眼前漫上一層霧,月亮昏黃的輪廓被暈開,世界變得模糊不清。季驚鴻湊得好近,雙唇張張合合似乎在說什麼,他什麼都聽不清。
好冷,好餓。
烏霜落阖上雙眸,那味道卻始終萦繞在鼻尖。
更餓了。
“你别睡,烏霜落!”季驚鴻面色難看,“别睡在這兒!”
怎麼會這樣?
那雙眼睛,變成了純黑的兩點,暗得連一點光都透不進去,融不了的薄霜從指尖漫延到了發根。
烏霜落舔了舔唇,突然擡手推了一把,正中季驚鴻胸口,雖然沒用靈力,但季驚鴻還是措不及防地往後倒。下一瞬,烏霜落撕拉扯掉掌心的布,尚未結痂的創口裸露在空中,鮮血又滲了出來。
季驚鴻來不及多想,猛地撲上去攥住,急沖沖道:“你幹什麼!”
烏霜落漆黑的雙瞳死死盯住那點鮮血,看着似乎是想咬下去。奈何季驚鴻的手像鉗子一般死死鉗住了他,掙了兩下都沒掙開。
“你要血是不是?”季驚鴻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這個念頭,他死死盯着烏霜落雙眸,急迫道,“你要血是不是?”
烏霜落喘着粗氣,臉色白得可怕。
“給你。”季驚鴻一手攥着他右腕不讓動,一手橫在他唇前,“快點。”
血液獨有的芳香在猛地沖到鼻尖,烏霜落盯着那處如羊脂玉般的肌膚,幾乎有些狼狽地将目光移開。
“你等什麼!”季驚鴻急不可耐地手往前一遞。
溫熱的小臂與冰涼的唇相觸,季驚鴻跪坐着,低聲道:“烏霜落。”
“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