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松雪從方才起便刻意忽視她,眼下終于沒法裝瞎,勾唇冷笑:“因果?”
她涼涼往下一瞥,看不透眸中情緒:“什麼因果,我的世界,我的孩子,就該按着我設計的軌迹走。”
“梅梓!”季驚鴻蹭地起身,猛然攥住她手腕,“什麼意思?你認得她?!”
雲松雪臉色驟沉:“别碰她!”
那副面孔實在太過可怕,像壓城黑天,又像護食狼犬,如山般的威壓便這麼沉沉覆了下來,季驚鴻下意識松手,無聲盯着她側臉。
梅梓沒去理會那道灼熱目光,隻低聲道:“強擾因果,不但沒法改變什麼,還會害了他們。”
雲松雪寸步不讓:“改不改得了,試過才知道。”
“百年前我已試過一遍,結果你沒看到嗎!”梅梓猝而擡手指向身後,“天注定的緣分,即便沒了記憶,分隔百年,重逢後還是會在一起,你為什麼就不肯放過他們!我們已經做錯一次,難不成還要錯第二次第三次嗎!”
“那是你做得不夠絕!”雲松雪也失控了,“殺了季驚鴻,再洗一回記憶,我看他還如何再續前緣!”
她擡手一揮,頃刻地動山搖,驚雷一閃,刺啦在大地劈出道蜿蜒崎岖的溝壑,深有萬丈。長劍铿鳴,不遠處禦劍而來的弟子腳下不穩,紛紛狼狽摔落,就連季驚鴻也踉跄半步,隻有梅梓腳下那塊地平穩如山。
丈深的溝壑一道接一道,梅梓焦灼道:“停手!”
“你做夢!”雲松雪冷笑,“今日誰都跑不掉。”
哀嚎四起,林間呼啦一陣,驚起一攤飛鳥。
“雲松雪!”梅梓眼眶通紅,氣急怒斥,“你這般做派,和你母親有什麼區别!”
明明隻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高台上的身軀卻陡然一震。藤紫靈流倏然一晃,像主人紊亂的心跳,連帶脖頸上張牙舞爪的焰紋也暗了下去。
梅梓臉色刷地白了下去:“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閉嘴!我不想聽!”雲松雪側身抹了一下臉,恨聲道,“我就知道,你從來看不上我。”
她眼底的晶瑩被光折射,很快亮了一瞬,随即卻高聲喚道:“烏霜落!”
季驚鴻條件反射地擡頭:“你做什麼!”
一邊說着,一邊悄悄去扯對方,誰料卻摸到了一手冰魄霜雪。他心中警鈴大作,正欲回頭,卻聽雲松雪道:“你早就記起來了,對吧?否則除夕夜怎麼可能不躲。”
烏霜落緩緩擡頭,雪覆長睫,将那雙瞳孔襯得愈發幽暗,連一絲光都透不進去。
“演這麼久,你不累嗎?”雲松雪居高臨下地望過來,“也該到了撕破臉的時候了,拿起你的劍,刺下去,跟我回去。”
季驚鴻怒道:“他才不會和你去九幽,永遠都不會!”
他身前是道丈深溝壑,再往前一小步,便會墜入不測之淵。
雲松雪似笑非笑,背在身後的指尖輕輕繞了幾繞:“這話你說了不算。”
“他說也一樣!”季驚鴻揚起頭,嗓音清清朗朗,似勝券在握,“他答應過我,往後……呃!”
心口一涼,未盡的話音湮滅在了突如其來的劇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