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塞拉斯平靜的呼吸聲,蘭斯的身體卻緊繃着,難以放松下來。
呼——
吸——
非常平靜,非常安定。
蘭斯微微拱了拱身體,認真聽着塞拉斯的呼吸聲。其實那很淺,也很淡,如果不是他很努力去聽,未必能聽得到。可或許是沒有過這樣的經驗,所以蘭斯很好奇。
“睡不着?”
塞拉斯一句話,吓得蘭斯不敢動。
“窸窸窣窣的,跟小老鼠似的。”
蘭斯慢吞吞往下挪:“學長,也見過老鼠嗎?”
塞拉斯:“為什麼這麼問?”
黑暗裡,蘭斯看不到塞拉斯的表情,似乎也模糊了原來的距離,讓蘭斯說話更大膽些:“他們都覺得,學長就跟傳說故事裡的聖人一樣。”
聖子閣下該是什麼樣子?
該是高高在上,如同神像……在蘭斯還沒有接觸過塞拉斯之前,他也曾經這麼想過。而這樣的對話,也出現在丹尼爾這些室友的身上。哪怕他們出身不錯,或近或遠和聖子閣下接觸過,卻始終沒有誰能真的和蘭斯這樣親密,這在他們眼中,蘭斯何其幸運?
而在幸運的蘭斯看來,學長其實也沒他們說的那麼誇張。
“他們覺得,學長應當如聖靈般高潔,強大,完美無缺……”蘭斯喃喃。
“你不這麼認為嗎?”
“我覺得,學長就是學長。”蘭斯的語氣堅定起來,“要是真按照他們的要求,也太難了。”他蠕動起來,像是把自己蜷|縮着,于是聲音也變得有些發悶。
“學長像是現在這樣,就很好。”
隻要是人,就不可能做到完美。而苛求人去做一個完美無缺的人,這樣的想法,難道不算過分嗎?
黑暗裡,蘭斯似乎聽到塞拉斯在笑。
然後,他說。
“蘭斯,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塞拉斯對蘭斯說話的時候,總是非常溫和,方方面面都很考慮他的意見,也從來不對他有什麼要求。
“學長,你盡管問。”
“你被選為祭品的時候,為什麼要自|殺?”
不管是哪個教派,都沒有自|殺的人不能回歸神國的說法,但正神教派都不提倡這樣。當時蘭斯甚至還不到十歲,到底是哪來的勇氣自|殺?
蘭斯沒被人問過這個問題。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而在乎這件事的人更少。
“……我隻是覺得,如果祂降臨的話,可能會害死很多人。”蘭斯的聲音輕輕的,帶着些許恐懼的迷茫,“我記不清……但是,死了很多人……”
很多,很多的人。
而當時的他迷迷糊糊有個感覺,如果讓他們成功了,那死掉的人隻會更多。
“我跑不出去。”蘭斯的聲音輕下去,“怎麼都是死,那不如喂給洛好了。”
他的嘴角動了動,是個小小的笑容。
又能讓洛吃飽,又能阻止這件事,在蘭斯看來,這真的非常劃算。
“正常人不會這麼想。”
“……那正常人,會怎麼想?”
“自己活下去。”
蘭斯咕咕唧唧了幾聲:“蘭斯也是正常人。”
黑暗裡,塞拉斯歎了口氣,擡手摸了摸蘭斯的小腦袋:“乖過頭了,容易招惹麻煩。”
蘭斯被塞拉斯摸得很舒服,迷迷糊糊閉上了眼,咕噜咕噜了起來。
于是,塞拉斯又笑了。
他的手法輕柔,摸得蘭斯整個人都要化成水,舒服地融化在他的手上。
蘭斯掙紮着,還想說什麼,隻是摸着摸着,實在是太舒服了,年輕教士一邊摸,一邊還說着什麼“乖孩子”“好蘭斯”,給他誇得迷迷瞪瞪。
呼呼——
蘭斯被摸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