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揚起眉頭,好奇地問:“你打算要怎麼道歉?”
蘭斯想了想:“你說他睡不着,我半夜帶着洛去給他守夜,洛很厲害的……”
紮比尼的聲音從二樓飄了下來,幽幽地說:“你這是道歉的辦法?這是要吓死我吧?”
丹尼爾想起蘭斯那盆以撒蘭草,嘴角抽|搐了下。
是厲害,最近長得還更醜了。蘭斯要是真帶着洛去找紮比尼,那真是吓都要給吓死了。
蘭斯繼續想。
蘭斯非常認真地想。
想不出來的蘭斯被丹尼爾提上樓。
“别想了,紮比尼就那個壞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你不管他,不一會就好了。”丹尼爾擺擺手,“倒是你,現在身體怎麼樣?”
“都好了。”
蘭斯伸出自己的手,上面被凍傷的痕迹已經消失。
“你最近遇到的倒黴事可真多。”丹尼爾歎了口氣,“好在隻是副作用,而不是真正的反噬。”
蘭斯每天都會用波比的壞習慣照鏡子,這是使用它的必要條件。目前他隻在鏡子裡看到過自己,還沒有看到别的東西。這意味着,他還沒真正見識過的代價。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蘭斯喃喃,“……隻是一次意外。”
丹尼爾想說什麼,但又忍住了。
意外嗎?那或許是。
隻是那天出現在宿舍外的蘭斯實在是太奇怪了,連眼神都無法聚焦,蜷|縮在紮比尼懷裡如同顫抖怯懦的羔羊……比如副作用,更像是遭遇了什麼極大的創傷。
隻是在蘭斯的身上,檢查不出任何的問題。
現在的蘭斯,早就看不出那天的異樣,甚至還沖着丹尼爾笑了笑,說起那做不完的功課。
等回到自己宿舍,蘭斯才小小歎了口氣。
他摸着脖子,抓到了略有粗糙的藤蔓,順手也拍了拍,自言自語地說:“我讓他們擔心了。”
隻是有些事情,蘭斯自己也無法控制。
就好比那幾乎将他的腦子都徹底霸占的存在,其實直到現在,蘭斯都沒能真正從那天掙脫開來。很奇異的是,他的記憶是如此的清晰,沒有任何的空白。人,在遇到那些可怕怪異的事情時,不是會遺忘嗎?就好比他在伊麗莎白教堂底下的遭遇。
可他記得無邊星辰的癫狂舞動。
他記得波比的壞習慣發了瘋的寒意。
他記得月亮活了過來。
他記得……
祂降臨了。
或許隻是那麼一小點的存在,或許是他根本無法理解的物質……盡管蘭斯在看到之前就已經逃往相反的方向,可這不是之前那種可以厮殺搏鬥的怪物,是另外一種更高層面的……
神。
還未觸碰,還未靠近,僅僅隻是意識到,靈性就在瘋狂地預警。
如同那就是規則的本身,根本沒有自我欺騙的餘地。
蘭斯的身體不自覺痙攣了起來,他用力抓住自己的胳膊,試圖壓抑住那種遍體的寒意。他強迫自己冷靜,試圖抓住那些破碎淩亂的理智……
那到底是哪種……僞神?
血祭之月?但又好像有什麼不同(奇怪,他為什麼會這麼覺得)……蘭斯無法判斷,畢竟整個夜晚他都在逃命裡度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到那個夜晚的結束。
那個夜晚,漫長到宛如永夜。
陽光親吻蘭斯的睫毛,讓他顫抖着醒來,那一瞬間,蘭斯無法自拔地在心裡誦念光明的尊名。因為光明,蘭斯勉強保持住完整的理智,不至于在“夢”裡醒來後就徹底混亂。
……說起來,過兩天是神誕日。
光明學院的學生都會跟随着講師去往大教堂祈禱,也會有很多救助活動。
光明啊光明……
蘭斯閉上眼,在心裡輕聲祈禱。
感謝您的存在。
他如此虔誠,如此信賴。
在少年閉眼祈禱的時候,風吹起了窗簾,明明暗暗的光擦過蘭斯的小臉,如同無聲的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