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鶴園是座典型的中式園林,坐落在a市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園子已經有上百年的曆史,占地三十餘畝,雅緻古韻,鬧中取靜。
一輛黑色汽車在小鶴園東南門滑行幾米,緩緩停下。
很快,車門打開,一隻法式細高跟穩穩踩在地面上,往上是淺灰色垂墜感西裝褲,同色西裝外套,黑色長卷發慵懶地散在肩頭,優雅又幹練。
沈迎畫下車,沒急着往裡走,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領口,纖長的手指随意搭在扣子上,姿态優雅地解開一顆,露出纖細鎖骨。
司機出聲問:“沈總,明天還是這個時間來接您嗎?”
沈迎畫動作停下,這才想起司機還沒離開,颔首微笑:“對,麻煩了。”
沈迎畫天生一副溫柔好脾氣長相,臉頰兩顆笑渦淺淺,紅唇微微笑開時,眼眸彎起,令人怦然心動。
但是大多數時候,沈迎畫在公司并不怎麼笑。她以雷厲風行、手段果決著稱,被戲稱為商場上的溫柔刀,帶刺玫瑰。
司機被這突然一笑弄得有點臉紅,随即想起來,這是因為到了小鶴園了。
每次到了小鶴園,沈迎畫總是忍不住眼神裡的笑意,神色也總是更溫柔一些。
司機一開始還覺得詫異,後來次數多了,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因為沈總的好朋友,還是初中時就在一起的好朋友就住在這裡。
司機心想,也是,見到好朋友可不應該高興嗎。
仔細算算,沈迎畫現在二十九歲,她和林若水從初中認識,到現在已經過去十五年,兩人的友誼也已經持續十五年。
有一個十五年的好朋友,真是讓人羨慕。
而且兩人的家世也很般配。
林家家大業大,這個價值幾十億的小鶴園就是沈總的好朋友繼承到的家産之一。
而沈迎畫自己能力手腕出衆,剛一畢業就進了家裡的醫藥公司,憑一己之力,将公司市值翻了好幾翻。
沈迎畫不知道司機在想什麼,她又認真整理了一下襯衫領口,輕松邁步往園子裡走。
這座園子還保持着百年前的樣貌,外牆古樸,一推門進去,内裡精巧雅緻,别有洞天,粉牆黛瓦,小橋流水,移步換景,别具一格。
熟門熟路地繞過外園,穿過一條精緻繁複的小徑,正要穿過一道月亮門時,她突然聽到了一陣慌忙的腳步聲。
沈迎畫意料之中地停下腳步。
果不其然,幾秒後,從月亮門後繞出一個女人,女人頭發半紮,長度剛及肩頭,臉頰邊碎發微散,身形高挑,一雙桃花眼冷淡,渾身透着一股清冷疏離的藝術家氣質。
但看到沈迎畫的那一瞬間,她的桃花眼發亮,一掃疏離,驚喜道:“小河,你回來了!”随即腳步匆匆地朝她飛奔而來,用力抱住她。
兩人緊緊相擁。
林若水兩隻手臂緊緊摟着沈迎畫,貼着她的臉頰,語調裡透着想念:“小河,你終于回來了……”
明明比她高七八公分,卻彎着腰,将臉埋在她的脖頸處蹭了蹭,一幅依戀的姿态。
被抱得太緊,幾秒後,沈迎畫哭笑不得道:“幹嘛呀,我隻是去出差,你這語氣好像我出什麼事了。”
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示意道:“好了,乖,松開吧。”
林若水這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
林若水出來得匆忙,剛剛一看到手機上發來的門鎖出入通知消息,就知道是沈迎畫來了。
因為這棟園子,除了自己,也就隻有沈迎畫有随意進出的權利。
她正在畫畫,扔下畫筆就來,來不及整理,衣服上沾了花花綠綠的顔料,手指上也是。甚至連脖子上挂着的帆布圍裙都沒來得及取掉。
顯得有些狼狽。
兩人并肩往裡走。林若水有點在意地伸手将圍裙取下,又撥弄了下散在頰邊的碎發。
沈迎畫餘光看到她的動作,打趣道:“大畫家,隻有我們兩個還要在意形象嗎?”
林若水心說,就是因為你在我才在意形象啊。
但她嘴上說:“沒有,隻是上面沾了顔料。”
沈迎畫輕笑,不戳穿她,眼神無意間掃到一處,開口,“蘭花還沒開嗎?”
沈迎畫幾乎每周都來,對這座園子的每一處角落都無比熟悉。
她記得六月份已經到了蘭花花期。
林若水也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順口道:“那珠感染了粉虱病,已經上藥了,但是今年估計看不到開花。”
話說完,又将目光落在她臉上,認真且貪婪地看着她。
這次沈迎畫出差時間格外長,将近兩個月,雖然平均兩天一個電話,但是也兩個月沒有見面了。
她不知道有多想沈迎畫,有多想見到她。
但又在沈迎畫看過來時,掩飾什麼似的,飛快移開目光。
沈迎畫的注意力此刻全在蘭花上,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有點遺憾地開口道:“可惜,今年居然看不到了。”
林若水笑:“沒什麼可惜的,還可以明年看啊。明年看不到就後年看,總能看到的。”
“反正你什麼時候都能來,隻要你想。”
沈迎畫輕笑:“說得真好聽。”
林若水也笑:“說兩句真心話而已。”
但剛那句話倒是一點都沒說錯。
兩人十幾年的友誼,早已親密無間。像是兩塊牢牢契合的積木拼圖,除了死亡,沒有任何外力可以将她們分開。
未來她們還有很久很久的相處時間,一株蘭花而已,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看。
兩人進了房間,林若水站在島台前幫她泡蜂蜜水。
手中動作不停,順便跟她講她出差時小鶴園發生了什麼事。
有窩蜜蜂不知道什麼在屋檐下安家了,上周有一家小學聯系她使用園子開展一個兒童研學活動,有好多小朋友來,她擔心會出什麼事,就找了人弄下來。蜜蜂被帶走了,但是蜂巢裡的蜂蜜留下了,就是現在吃的這瓶。
還有前幾天有隻小喜鵲飛進來,在畫室下了一隻鳥蛋。為了這隻鳥蛋,她買了孵化器,每天早晚查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孵出一隻小喜鵲。
諸如此類,都是很細碎的生活瑣事,帶着生活流過的痕迹。
這些事林若水早就在電話裡和她說過了,但是此刻再聽她說一遍,沈迎畫也沒覺得不耐煩,反而饒有興緻地坐在沙發上,托着下巴聽她講。
兩人一坐一站,氣氛如同園子西邊那條緩緩流淌的小溪,安然甯靜。
園子面積太大,大部分保持原樣,沒有破壞原本的古樸韻味,隻有東南角一塊區域的建築内部進行了現代化裝修,被改成了适合居住的住宅和一間私人畫廊,各種設施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