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園子不對外開放，隻有畫廊有展覽，或者有什麼活動預約的時候才有外人進入。

環境清淨又悠閑。大多數時候，隻有林若水一個人。

林若水将蜂蜜水遞給她，順勢在她身邊坐下。

結束了兩個月到處奔波的出差，沈迎畫不禁長舒一口氣，慵懶放松地倚靠在沙發上，接過蜂蜜水，道：“謝謝。”

清甜的溫水入口，她喝了兩口，輕歎口氣，身體傾過來，沒骨頭似的靠在林若水肩上。

林若水清亮眼眸注視着她：“累了？”

沈迎畫下了飛機就趕過來，十幾個小時飛機，明明剛在外面還覺得挺有精力，此刻一進小鶴園，瞬間放松下來 ，疲憊突然就轟轟烈烈地湧上來，侵襲了她的身體，她不太有精神地點點頭，輕聲抱怨道：“好累。”

看到她放松的樣子，林若水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頭發，建議道：“那就别回去了，晚上住在我這兒？”

沈迎畫點頭。

得到答案，林若水安心下來，稍微調整一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那就睡會兒吧。”

有了她這句話，沒幾分鐘，沈迎畫靠着她的肩膀閉着眼睛睡着了。

林若水剛才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現在終于可以将目光正大光明地落在她身上，認真地注視着她。

沈迎畫放松且毫不設防地靠在她肩頭，表情安然，呼吸平穩清淺，睫毛安靜地耷拉着，像一排輕盈濃密的小扇子。

靜靜看了一會兒，林若水小心翼翼湊近一些，低頭，隔空在她額頭吻了下，眼神中湧現滿足的情緒。

她喜歡看到沈迎畫毫無顧忌地舒展自己，好像沈迎畫沾染上她的氣味，也是屬于她的。

沈迎畫在她身邊，讓她安心。

這時，手機叮一聲，有人發消息，打開一看，是之前她媽媽推給她的一個相親對象，那男的問她在幹嘛。

又說訂了一個空中餐廳，有時間賞光嗎。

“……”林若水看到消息很煩躁，想把人直接删了，但是知道删了這個還會有其他，幹脆斷斷續續應付着，反正過段時間就會知難而退。

之前那幾個也是這樣冷處理的。

她冷漠道：“忙，沒時間。”

沈迎畫本就睡得不沉，被消息提示音給吵醒，睜開眼。

林若水發覺她醒了，立刻按滅手機：“吵到你了嗎？”

沈迎畫靠在她肩上睡得很安心，搖搖頭，正要閉上眼睛。

突然林若水手機屏幕亮起，彈出消息，還是剛才那個人：“那我能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去看畫展嗎……”

掃到她屏幕上的聊天對象，沈迎畫定定注視兩秒，睡意褪去，眼神瞬間恢複清明，嘴唇不太愉快地抿了下，直起身。

肩上的重量一輕，鼻尖萦繞的淡淡香味也随之褪去，林若水略顯遺憾，問：“怎麼不多睡會兒？”

沈迎畫搖搖頭：“不舒服。”

林若水發現她的臉頰有些紅，伸手去摸她的額頭：“發燒了？”

沈迎畫身體後傾，躲開她的動作，淡聲道：“沒事，隻是有點熱，不用管我，你剛不是要忙嗎？”

林若水的手孤零零地停在空中，她收回手，沒察覺到什麼異樣，隻當小河被吵醒心情不好。她起身，把窗戶推開，讓新鮮空氣在整個房間流通。

又把頭發利落幹淨地挽起來，在腦後紮了個小啾啾，回頭看她：“小河，我要給這幾副畫刷上光油，有點刺鼻，你先去卧室休息會吧。”

“不，我在這裡陪你。”沈迎畫搖搖頭，心裡已經下定決心，拒絕道：“而且我有話要跟你說。”

這幾幅油畫已經除過塵和油膜，林若水回頭沖她笑了一下，骨節分明的手按住畫框邊緣，一邊拿起刷子開始往畫上塗上光油，一邊語氣輕快道：“說什麼？”

“你這次給我帶什麼禮物了？”

“還是你碰巧看了什麼國際畫展了？”

“認識了什麼國外的大畫家？幫我要到了什麼簽名？”

“都不是。”沈迎畫輕笑了下。

林若水故意露出驚訝的神色，舉起手，認輸道：“好吧，我認輸，我猜不到。”

沈迎畫換了個姿勢，長睫微垂，帶着幾分深思熟慮後的謹慎，輕聲道：“融融，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氣氛猛地凝滞，林若水動作頓住，手裡那把刷子浸飽油亮清澈的上光油，本該被均勻地塗抹在畫面上。此刻一滴一滴往下滴，在紙面上悄無聲息地彙成了一條小溪，眼看就要往下淌。

再一看拿刷子的人，長睫半掩，姣好的面容

怔怔愣愣不知道想什麼呢。

沈迎畫蹙眉，看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輕聲喚道：“融融？”

叫了一聲，林若水仿佛才從那一種神遊的境界裡脫離出來，回魂般地低下頭，手忙腳亂地開始挽救。

沈迎畫站起身，帶上手套拿起刷子伸手幫她弄。

一邊幫她，一邊帶着笑意，随口問道：“怎麼了？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你這麼驚訝啊？”

停了一會兒，林若水擡起頭，勉強笑了笑，聲音沙沙悶悶道：“你在跟我開玩笑是吧？一點都不好笑。”

沈迎畫表情沒變，看着她，“不是玩笑。”

林若水唇邊的笑意落下，臉色瞬間慘白。她帶着不知所措，一時有點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低聲喃喃道：“你有喜歡的人了……”

她擡頭，慌亂道：“你有喜歡的人了，那我怎麼辦？”

沈迎畫有點不解道：“我們還是朋友啊。”

“再說了，阿姨前段時間給你推的的相親對象，你和他不是交流得挺愉快的嗎？”沈迎畫頓了幾秒，臉上表情無比冷靜，“你以後肯定會結婚，會有小孩，對吧？”

“我又不喜歡他！隻是為了應付我媽而已。”林若水立刻打斷，為自己辯白，急切道：“小河，不會，永遠不會，我保證。”

沈迎畫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不懂事的頑劣小孩，無奈道：“融融……”

“但你能保證一輩子嗎？”她睫毛低垂，輕聲道：“你不喜歡這個相親對象，還會有下一個，下下一個。你都能保證嗎？”

林若水執着地看向她：“為什麼不能？”

沈迎畫笑了一下，搖搖頭，不想和她繼續這個話題：“但我們以後都會有自己的生活的，我們不能永遠這樣。”她聲音輕不可聞，這話不知道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融融”，沈迎畫按住她的肩膀，溫柔地注視着她，明明是安慰的話語卻像一把刀穩準狠地紮進她心髒裡，“我隻是有喜歡的人了，但我向你保證，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不會變的。好嗎？”

林若水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可是我不想做朋友啊，我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