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迎畫今天有課嗎，住在哪兒，是在校内宿舍，還是在外面，她全都不知道。

好在運氣不錯，她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等在學校大門前，人來人往，居然真的等到了沈迎畫……和一個女孩一起回來。

沈迎畫表情柔和，和那個女孩一邊說話一邊往學校裡走，兩人的距離并不親密，應該是同學，但是明顯關系還不錯。

在她的設想裡，沈迎畫見到她突然出現一定會很驚訝開心，會給她一個擁抱。

沈迎畫是很驚訝，但是驚訝過後是平靜，沒看出一點開心，而是問：“你怎麼回來了？”

“……”林若水有點生悶氣，剛想質問，“小河……”

那個女孩好奇打量她幾眼，對沈迎畫說：“迎畫，要我等你嗎？”

沈迎畫有點晃神：“沒事，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就回。”

林若水更生氣了，沈迎畫對她沒什麼笑意，對那個女孩說話的時候卻是笑着的。

等那個女孩走後，她不知道抱着什麼樣的心态，故意道：“不要跟她走太近。”

沈迎畫瞥她一眼，問：“為什麼？”

“你不喜歡女孩嗎？”這些詞語有些燙嘴，林若水結結巴巴，表情很不自然，“所以别和其他人走那麼近。”

沈迎畫淡淡看她一眼：“沒什麼可擔心的，她和你一樣。”

林若水沒反應過來：“什麼？”

沈迎畫垂眸：“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同性戀。”

那個女孩是直女，和自己一樣。

林若水好半天才遲鈍地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沈迎畫：“走吧，先帶你找住的地方。”

沈迎畫在學校附近找了家酒店，辦入住時，林若水瞥到，沈迎畫開的這間房是個大床房。

她心裡暗自開心，這說明沈迎畫會跟她一起睡。

她們經常住在一起，同睡一張床，每年的暑假寒假，大段大段的時間都是她們一起度過，沒有其他人。

林若水早已習以為常。

在她看來，她和沈迎畫彼此緊密地交織在對方的人生中，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彼此更親密的人。

但林若水卻沒意識到這些親密的小習慣早已超過了朋友的界限，模糊不清的暧昧像是一張密密斜斜的網，既纏住了沈迎畫，也纏住了她自己。

辦完入住，将她送上樓找到房間，沈迎畫轉身要走。

林若水壓根沒想過她會不跟自己一起住，着急道：“你去哪兒？”

沈迎畫：“回學校。”

林若水身體大于思考，立刻攔住門：“你不能走。”

沈迎畫靜靜看着她，沒說話。

林若水立刻慫了，放下攔門的手：“但是……一個人我害怕。”

她裝出一副可憐相，小聲和她打商量：“而且我好累，飛機十幾個小時呢。”

林若水感受到她态度的軟化，順勢抱着她的腰，低聲：“别走好不好？”

沈迎畫最終還是沒推開她，但好像從那之後，一個簡單的擁抱，就是她能得到的最多了。

……

林若水用期待懇請的眼神看着她：“我們一起睡吧。”

沈迎畫看了眼她的手，最終還是同意了。

床頭開了一盞夜燈，濛濛燈光落下，這是沈迎畫一直以來的睡眠習慣。

這會讓她更有安全感。

但林若水聽說，開燈睡覺會影響睡眠質量影響免疫力什麼的，所以那時候她總是會晚睡一些，等沈迎畫睡着後再爬起來輕手輕腳地把燈關掉。

但現在有智能家居，這盞夜燈連接中控，會根據用戶習慣自動關燈。

已經不需要她了。

她也很久沒有跟沈迎畫同睡一張床。

她們并肩躺着，林若水有點忐忑地等待着，她以為沈迎畫一定會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已經想好，如果沈迎畫問，就完全坦白地告訴她。

包括沈迎畫今天在餐廳問的那些問題，她全都實話實說。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沈迎畫什麼都沒問，既沒有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也沒有責怪她。

隻是淡聲叮囑她睡覺要注意一點，不要碰到手。

林若水：“小河……”

她試探性地向她那邊靠近，拉住她的手。

沈迎畫頓住，看向她：“怎麼了？”

林若水抓緊她的手：“……沒事。”

顧忌着她手上的傷口，沈迎畫任憑她單方面拉住自己，既沒有掙開她，也沒有給她回應，隻說：“嗯，那快點睡吧。”

氣氛安靜下來，很快房間隻剩下床頭時鐘的輕微嘀嗒響聲。

林若水忍不住側頭去看身邊的沈迎畫。

沈迎畫似乎已經睡着了，側躺閉着眼，呼吸輕緩，神情安靜。

她将臉貼在沈迎畫的脊背上，從背後緊緊抱住她。

安靜，無比安靜，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之前，她和沈迎畫親密無間的樣子。

但她突然有些茫然。

手上的傷口隐隐作痛，針刺般的疼痛，擾得她心神不甯。

她盯着床頭那盞夜燈，突然感覺自己現在像是手裡握了一捧沙子——握得越緊，流失越快，失去越多。

即使她竭力想要拉住沈迎畫，但沈迎畫還是離她越來越遠。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無能為力旁觀着。